聽完Depeche Mode的新專輯《Delta Machine》，心裡不禁浮現一個問號，在2013年，我們還需要聽Depeche Mode嗎？他們成軍三十多年一直在做的電子樂也許聽起來不再獨一無二，但專輯的製作與混音一貫都是非常精良，主要創作者Martin Gore的歌詞依舊能夠鑽進聽者的內心深處，Dave Gahan曾受到毒品與放浪形骸生活刮傷的的嗓子，詮釋起那些撩撥的字句還是充滿毀滅性。然而，用樂團過去的輝煌成就來稱讚《Delta Machine》應該不是一個好策略，只會讓新專輯更加相形見絀。
自從推出Alan Wilder離團、Dave Gahan戒毒並重獲健康的療癒專輯《Ultra》 (1997) 後，Depeche Mode之後每推出一張作品，都會同時聲稱新作能夠媲美他們的經典之作《Violator》 (1990) 和《Songs of Faith and Emotion》(1993)，身為樂迷，有時候真的很希望他們不要再發表此類言論。但就算前幾張專輯未能達到《Violator》 與《Songs of Faith and Emotion》的高度，樂團起碼沒有完全複製舊有的模式，而寫出了一些動聽的新歌。反觀《Delta Machine》，許多過去的歌曲片段只做些微改動就移植到新歌中，而且這種地方多到令人心寒。〈Angel〉間奏部份的一些破音吉他讓人回想起〈I Feel You〉，〈Sacred to the End〉的間奏疑似抄自〈Only When I Lose Myself〉，〈Broken〉的開頭與〈Behind the Wheel〉如出一轍，終曲〈Goodbye〉的藍調吉他也和〈I Feel You〉很相像。最讓我不能接受的大概是單曲〈Soothe My Soul〉，使用了和名曲〈Personal Jesus〉一模一樣的節奏，樂團現場表演的歌單還毫不避諱地把這兩首歌放在一起，令人哭笑不得。
要是忽略那些創意枯竭的部份，我想這張專輯還是有一些值得稱許的地方。開場曲〈Welcome to My World〉的第一個電子聲響便給人顫慄的感受，之後加入的元素使得音樂與詞句間的惡意益發強烈，Martin Gore使用的文字「只要妳留下/我將穿透妳的靈魂/讓血液沁入妳的夢境/讓妳失去掌控力/我的淚水將湧進妳的雙眼/打開寬廣無際的天空/乘著妳殘破的翅膀/迎接妳來到我的世界」依然大膽、強烈，很高興得知Depeche Mode仍能寫出讓人這麼不舒服的歌。〈Angel〉是專輯中製作得最成功的歌曲之一，Dave Gahan撕扯般的唱腔切實傳達了墮落後的痛悔與迷惘，可怖的電子噪音分別從左右喇叭闖出，墨黑的夜色佔領四周，雖然Gahan理應找到了救贖，但他在副歌中唱的「peace」（平靜）聽起來卻像「beast」（野獸）。Martin Gore主唱的慢歌〈The Child Inside〉和前幾張專輯的慢歌不論是情緒或曲調都很類似，不過他這次卻表現得更自然且真誠，也許童真的消逝對他來說是特別切身的經歷，畢竟他是三個孩子的父親。
《Delta Machine》既然經過高規格的製作，專輯中確實有一些大聲播放起來相當「好聽」的聲音，它們散佈在各曲目間。〈My Little Universe〉律動的前奏讓人以為聽到Atoms For Peace今年專輯遺落的曲目，〈Broken〉副歌到間奏中叮叮噹噹的合成器冰冷卻晶瑩，彷彿快速移動的光點，將聽著的注意力從背景裡其他無趣的事物移開。〈Alone〉沒有搶耳的橋段，以層次取勝，歌曲晦暗寂寥的主題構成黑白色調的畫面，但每一層電子聲響和山雨欲來般的鼓聲使人不由得凝神細聽。如果專輯在這邊結束也許就已經足夠，但樂團偏偏畫蛇添足地收錄前面已經抱怨過的無趣歌曲〈Soothe My Soul〉。〈Goodbye〉的合成器聲響和吉他的搭配有些違和感，可能是刻意做出的效果，Gahan和Gore不斷重複唱的「Good-bye」真是詭異到了極點。
整體來看，《Delta Machine》只能算是一張拼裝車作品。即便如此，萬一Depeche Mode如同專輯結尾所述，向歌迷道別，我還是會覺得非常不捨，不過我想Martin Gore、Dave Gahan和名義上的團員Andrew Fletcher應該不會輕易放棄Depeche Mode這項事業。他們已經達到某種地位，不管推出什麼，樂迷意思意思批評一陣，接著又乖乖買帳。祈禱Depeche Mode的下一張作品不會再讓人如此為難，只在發行期間拿起來聽一聽，然後就被收在櫃子裡，改播放他們的舊專輯。
by Debb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