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在街頭聽到汽車喇叭大聲播出〈Big Decisions〉，不由得會心一笑，因為到異鄉前進行各項準備工作時，這首歌的訊息曾經重重敲擊我的心；現在人已身在外地，Jim James誠摯的詞句凝鑄了我當初做出決定的理由。
來自路易西安那州的My Morning Jacket目前是美國最受歡迎的樂團之一，他們的表演熱切率性、鼓舞人心，主唱Jim James也從不吝惜展現他與生俱來的好嗓子。然而在2005年推出叫好叫座的《Z》專輯之後，他們接續兩張錄音室作品都令人略感失望；樂團在2008年的《Evil Urges》專輯上嘗試許多樂風，但效果時好時壞，而2011年《Circuital》除了幾首特別突出的歌曲以外，其他歌曲像是交差之作。經過四年充電（主腦Jim James在2013年推出過個人專輯），My Morning Jacket在今年的《The Waterfall》聽起來脫胎換骨，但主要創作者James卻是經歷了人生的低谷才找到重生的力量。
《The Waterfall》當中的幾首歌曲可以讀出James這幾年所經歷的磨難。乍聽之下歡欣鼓舞的〈Compound Fractures〉歌名意指複合性骨折，暗示James曾在巡迴場地摔下舞台的意外，不過這次事件讓他重新檢視人生的意義，如今才能用因禍得福的心態看待過去經驗。除了生理上的創傷，James這幾年的感情關係也走到終點，編制與其他歌曲相比較簡化的〈Get the Point〉真誠地向曾經深愛的人道別，開頭「唱片不斷跳針」的譬喻傳達出深深的無力感。〈Thin Line〉則記錄了仍未放下感情的掙扎階段，James的花腔假音、團員的和聲以及綿長的吉他都帶著黏膩感，畢竟伴侶關係無法說斷就斷。對生活厭倦的情緒在〈Tropics (Erase Traces)〉最為顯著，字裡行間似乎指涉巡迴的折磨，不論移動到何處，只是不斷進行類似的表演，主歌間各項樂器都編排得十分拖沓，中間一段吉他獨奏彷彿象徵煩躁已經累積到頂峰，但發洩一陣，仍然得繼續原本的生活。
當然《The Waterfall》不是一張令人頹喪的專輯，〈In Its Infancy (The Waterfall)〉與〈Spring (Among the Living)〉都出奇地樂觀，前者相信微小的想法能夠匯聚成遠大的概念，在爬升的迷幻搖滾橋段與美麗的民謠調子交互出現後，樂團激昂地讚頌人們的創作能量。〈Spring (Among the Living)〉慶祝著春季帶來萬物的復甦，James在看似單純的季節循環主題中，藏了一句歌詞“I didn't think I'd make it”，結尾前的呼喊迫切懾人，使得「身處在生命中」這種自然的狀態顯得得來不易，幸好他最後選擇的是光明面。
專輯中還有一些極為美麗的時刻，以James的歌聲為主軸的〈Like a River〉前半段近似My Morning Jacket早期寧靜樸實的風格，旋律像河流輕輕地流過大地，雖然歌曲後段的花腔假音顯得有點過於炫技，整首歌聽起來是舒服的。終曲〈Only Memories Remain〉顯然是為了James表現唱功而設，和上一張專輯的〈Slow Slow Tune〉風格接近，用簡單的伴奏搭配他的歌聲，James在歌詞中細數感情中的美好片段，他選擇擁抱最甜蜜的回憶而不是不快的經驗，為《The Waterfall》畫下唯美的句點。
對我來說，《The Waterfall》所描寫的生命經驗十分真實，樂團也演繹得很出色（即使偶爾會過於鋪張），我喜歡Jim James面對人生的態度，時常在樂觀與悲觀間擺盪而不是斬釘截鐵的單一立場。最後，如果遇到無法自行解決的難關，又已盡了所有努力，或許只能如同專輯一開始就破題的——去「相信」，聽到James扯開喉嚨在〈Believe (Nobody Knows)〉喊著“Believe!”，我知道放棄的時機還未到，就算我無法預知未來會變好或變糟。
by Debb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