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我們看到了保守勢力在全球成長,他們利用一般民眾懼怕未知事物的心理,集結保守民眾的選票,讓人權進步的政策無法推動。為了達成目的,保守勢力時而使用空洞的口號,時而使用邏輯混亂的敘述手法來擾亂選民,促使他們依循「專家的建議」來投票。Low在歌曲〈Disarray〉的一句歌詞 "The truth is not something you have not heard",雙重否定的句子不禁令人想起台灣去年九合一大選的公投題目,而分岔扭曲的聲響反映了自己當初得知公投結果的心情,既錯愕又痛心。
Low今年發行的專輯《Double Negative》和前作《Ones and Sixes》一樣與製作人BJ Burton合作;如果說《Ones and Sixes》讓Low的音樂變得較直接、入世,《Double Negative》則就大幅放大了Low當初成團時欲挑戰聽眾耳朵的企圖。如同與Bon Iver合作的專輯《22, A Million》一樣,BJ Burton在Low的專輯《Double Negative》中採用大量的Auto-tune效果、扭曲的音效、拼接的音樂碎片,在不少地方取代了Low原本的招牌元素:Alan Sparhawk乾淨的吉他和弦、Mimi Parker極簡的鼓擊、兩人美麗的和聲,不過原本Low的歌迷仍然可以在雜訊般的聲響間找到他們專擅營造的脫俗之美,在噪音所象徵的混亂時局下,讓人感到至善至美的時刻無可避免的減少了。
當我們討論政治專輯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樂團應該不會是Low, 他們甚少直截了當的討論政治議題,大多聚焦在靈性上的修為。在面對川普掌權後,Low的專輯《Double Negative》受到當下政治情勢的啟發,他們在歌曲中依然沒有指名道姓,而只透過音樂描摹經歷政治情勢變化時,個人的情緒反應。在專輯正式發行前先釋出的三首歌已為整張專輯的氣氛定調:令人迷惑不安的時刻居多,聽眾在迷霧中摸索前行尋找光亮。開場曲〈Quorum〉意指議事通過時的法定人數,一開始便是一串混沌的噪音,Alan Sparhawk的聲音經過效果處理模糊不清,忽明忽暗地在噪音loop間出現。這些日子以來,許多人切身感受到服膺多數決定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且反動的浪潮突然席捲而來,令人無法招架,Mimi Parker模糊的唱著 "I'm not above the law" 聽起來驚心動魄。
在完全沒有停頓的情況下,〈Dancing and Blood〉直接響起,行軍般的節奏營造出毫無希望的末世景象。在電子音效的荒原上,Alan Sparkhawk的吉他旋律適時響起,他和Mimi Parker的和聲宛如乾涸大地上的清泉。曲末拖長的餘音一路接續到〈Fly〉,這首歌可說是全輯人聲最乾淨的曲子,Mimi Parker莊嚴的歌聲帶聽眾飛越現實的艱難,如心跳般規律的節拍、厚實的貝斯給人安心的感覺。 短暫的平和時刻在〈Tempest〉,破碎分崩的人聲與撕扯的吉他摧毀了聽眾的錯覺,以為能在風暴間安然無恙。
主腦Alan Sparkhawk如同往常包辦了專輯中充滿戲劇張力的片段。〈Always Trying to Work It Out〉的旋律是專輯行進至此最能令人哼唱的,迴盪的吉他如泣如訴。〈Dancing and Fire〉是專輯中少數人聲清晰的歌曲,"It's not the end. It's just the end of hope" 為整張專輯做了完美的摘要,歌詞似乎在描寫一對夫妻的衝突引爆點,但發生的過程已經不再火藥味十足,反而令人疲累無力,感受不到絲毫轉圜機會。〈Rome (Always in the Dark)〉的低頻厚實,副歌時的 "Always in the dark" 把所有不安困惑濃縮成一句絕望的吶喊。
雖然《Double Negative》完全沈浸在沉痛心境之中,但這些透過音樂傳達出的糾結情感、痛苦掙扎正是讓人們不會輕易屈服於現狀的力量。Low對現況不滿的感受催生出這張在他們漫長生涯中最破格的專輯,達到新的創作高峰。也許我們不該對未來徹底感到悲觀──反動力量不會完全奪去我們對更美好事物的想像力。
by Deb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