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aines D.C. - Skinty Fia

by DOPM

《Skinty Fia》的專輯名稱啟發自於樂隊鼓手Tom Coll的阿姨常講的愛爾蘭俚語,原意是「鹿的詛咒」用在當人遇到不順心的事後會說的話語,但對Fontaines D.C.來說這愛爾蘭俚語用來表達他們從愛爾蘭移居到倫敦後的糟糕感受,專輯中他們不只表達出這些不滿的情緒也試圖從新的環境中找到慰藉,這也使得這張聽似黑暗的專輯背後顯現出他們如何堅毅的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能夠被愛爾蘭以外的世界聽見,帶著離開家鄉的罪惡感也要站上世界的舞台,從當代中掀開歷史的傷疤,不試著從國族的對立中找到解決問題的答案,而是讓問題再次浮現於檯面,把一則則故事以歌謠的方式錄製下來。

這次依然找來倫敦製作人Dan Carey來製作整張專輯,依舊用錄製後龐克音樂的方式來混音,各聲軌在空間中帶有絕佳的分離感,從開場的〈In ár gcroithe go deo〉就能清楚聽到主唱Grian Chatten的歌聲置於整體空間前沿,合音位於後方兩側,漸進的吉他噪音與貝斯放置底部跟環繞左右聲道,銳利的鼓擊則是在帶點距離的後側,這首歌的編曲讓人想起Massive Attack在《Mezzanine》的歌曲,一種在黑暗前行的感覺。〈In ár gcroithe go deo〉這首愛爾蘭語的歌曲名稱來自一位愛爾蘭女士前年在英國過世後墓碑上的墓誌銘,上面寫著:「永存在我們心中」但卻被英國的教堂視為政治的口號而拒絕在愛爾蘭人的墓碑寫上這句墓誌銘,背後透露的是英國對愛爾蘭人的不信任現在還是持續發生,這位愛爾蘭女士的家人在知道這首歌後就前往她的墓碑撥放了這首歌,歌曲也撫慰了家人對此事的遺憾,直到去年她的墓碑與墓誌銘才在家鄉被家人完整安置。

〈Big Shot〉主要由吉他手Carlos O'Connell擔任詞曲創作,從歌曲反映出樂隊成名後對他所造成的影響,使用混厚的吉他破音作為Riff以及中慢板的節奏讓歌曲帶著新迷幻搖滾的調性。Grian在〈How Cold Love Is〉中不斷唱著:「愛能有多冷?」表達了愛就像是雙面刃一樣,來自人的愛能夠給你慰藉卻也能掠奪你所擁有的一切,他用不加以修飾的單調嗓音將對愛的質疑給唱出來,左右聲道的吉他刷奏與單音彈奏更凸顯出Grian的歌聲在曲子中作為要角的存在。

單曲〈Jackie down the line〉的譜寫方式如同Nick Cave的《Murder Ballads》完全政治不正確的以建構一位充滿惡意的角色作為歌曲的主要視角,可以說是一位由愛生恨的角色,並且絕對的自我中心,整首歌的主副歌旋律相當單純直接,但吉他Riff的編排卻相當精巧,原音吉他與電吉他有著絕妙的輪換,並以緊密的鼓擊與貝斯低音線做為扎實的基底。

〈Bloomsday〉寫滿了Grian的思鄉情緒,他說這首歌就像是:「在跟都柏林告別卻絲毫沒有自覺。」最後一次回憶起都柏林的陰暗巷道、酒吧跟石頭砌成的房屋,他開始質疑現在都柏林對他的影響是不是沒有以前強烈了。相反的〈Roman Holiday〉則是在異鄉裡同鄉的群體中找到新的歸宿,即便他們不受當地人的歡迎,依舊能享受愛爾蘭人這個標籤,無論在哪裡都能不畏出生自在的做自己,曲中破音與回響效果的吉他音牆與緩慢的藍調音階讓人想起The Verve各首迷幻金曲,重現九零年代新迷幻的光輝時刻,同樣也是整張專輯最浪漫的時刻。

〈The Couple Across the Way〉靈感來自Grian與他女友住處對街的老夫婦,由於這對老夫婦鄰居經常激烈的爭吵,他想像他們就像一面鏡子,反射出幾年後他與他女友的樣子,整首歌只有手風琴跟歌聲,成為專輯裡風格最不一致的曲子,有點突兀卻也成為銜接專輯下半段的中繼站。而〈Skinty Fia〉是Fontaines D.C.至今最電氣化的作品,歌曲製作方式受到Primal Scream的《XTRMNTR》影響,又猶如九零年代初期瘋曼徹斯特的灰暗舞曲,除了反應移居倫敦的感受外也描繪此處人的關係在酒精、藥物影響下所產生的瘋狂與毀滅。

Grian將他對離開愛爾蘭的愧疚寫進了〈I Love You〉,看似俗氣無害的歌名隱藏的卻是他對愛爾蘭的愛與憤怒,尤其是當他住在要為愛爾蘭現今的混亂負責的英格蘭,他卻無法對現今愛爾蘭政治情勢的不滿,年輕人難以負擔的房價與物價,以及不斷上升的自殺率,他在歌曲中咒罵著那些為了自身利益的政客都是不管他人死活的混蛋,最後他唱著即使他離開了家鄉,當他被埋進墳墓時也會愛著那個孕育他的傷心地。

Fontaines D.C.過往專輯中的最後一首歌從來沒有失手過,也都是我很喜歡的歌曲,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取名俄國作家納博科夫的末曲〈Nabokov〉是吉他手Carlos將讀完其作家的著作後所產生的音樂靈感,他用層層厚重的吉他音牆將納博科夫書中身陷自虐畸戀中的混亂表達出來,Grian則在歌詞中闡述了人在感情中如何失去獨立的自我,失去自我掌控的權力,他唱著:「讓我在那角落成為你的一隻狗。」你可以說這是他們至今最Shoegazey的一首歌。

《Skinty Fia》證明了Fontaines D.C.並不想重複自我,因此在專輯當中實驗了他們從未接觸過的風格,並且將他們的心境轉換全都寫進了歌曲,完全不想試圖討好任何人,他們掌握了譜寫流行旋律的能力,但卻在編曲上毫不妥協,將九零年代另類搖滾的精華全都內化在他們的創作中,在黑暗的疆土上開拓出一片新的道路,我想《Skinty Fia》以及過去的兩張專輯已經定義了他們在搖滾史上的重要性。

by 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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