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牲獻藝專訪

by DOPM

DOPM這次很榮幸有機會訪問由FISH、音速死馬小各和柯智豪組成的音樂計劃三牲獻藝,同名專輯《三牲獻藝》已經在今年三月發行,這是一張結合廟會慶典音樂與電子音樂的有趣作品,他們也在訪問中透露專輯的製作過程還有背後的故事。

1. 專輯主題有分陸海空三個領域,其中歌曲由三位創作者各自寫成,當初是創作者分別挑選要負責的領域,還是之後才決定的呢?

Fish:〈威鎮邪魔〉在電子節奏上用取樣重彈加上初音語音合成,〈三牲獻藝〉用舞曲混音方式大段錄音搭配重電音,〈獻魚〉用 Minimal 鋼琴曲重編我的廟會感受。

音速死馬小各:其實並沒有特別的分,而是剛好三個人擅長的類型與樂風本來就有差異。

柯智豪:三個人的名字剛好跟陸海空的獸類有關,很巧。音樂類型來說,我們原本就差異很大,但也都對彼此的音樂類型充滿興趣。

2. 專輯的開場〈威鎮邪魔〉中將機械化的口語「三牲獻藝」混入音樂中,但到了〈三牲獻藝〉中並沒有這樣明顯的聲音標注,是否曲名跟音樂沒有絕對的關聯,如果有又是怎樣的一個關聯?

Fish:〈威鎮邪魔〉除了用 Vocaloid 合成三牲獻藝這幾個字,還有用到「霞海祥光輝,瑞駕瀛島喚世民;城隍普照耀,永鎮稻江度眾生」其中兩句。〈威鎮邪魔〉靈感來自霞海城隍廟匾額:

庚戌(1970)立春,敬祝謝范二將軍開光壹佰週年建醮紀念,位在正殿前大楣上方中央(朝內)
圖片來源:霞海城隍廟官網:http://tpecitygod.org/hot-news.html

圖片來源:霞海城隍廟官網:http://tpecitygod.org/hot-news.html

3. 融入傳統的廟會聲響到電子音樂中,在東西文化同時並存的情況中,三位創作者怎樣去處理個放元素在創作中的比重,亦或者是如何在當中取得平衡點?

Fish:我沒有預定傳統音樂的比重,有些聲音像嗩吶,鞭炮聲... 出來一小段就到位了。至於重編傳統樂曲,我做得不好。每次看小各和柯老師演出,我都會用心比較,會加把我的版本改到更有趣。

音速死馬小各:我也是沒有去想到東西文化之類的東西,只是想把廟會取樣的聲響加進這幾年嘗試的新類型,並讓他成為曲式的基底。對我來說「聲響」是比較純粹的,當然符號的選擇也會讓它跟自身生長的土地有脈絡上的連結。

柯智豪:我自己分兩個部分,一個是傳統音樂形式的吸收,比方儀式音樂的莊嚴穩重性來自於節拍形態的穩定性,一個是儀式結構的吸收,比方小法團如同展開一個儀式的開場,依照這個邏輯去製作蘇仙故事中身分消長的階段性質。

4. 歌曲〈頂下郊拚〉取名自艋舺的分類械鬥事件,如何將歷史事件的想像投射在音樂上,是否也間接表達出對此事件的看法或情緒呢?

音速死馬小各:其實這是我做好的第一首曲子,做的時候並沒有設定標題,後來不知道如何取名就開始去Google霞海城隍廟的歷史,才知道有同安人逃到大稻埕(而我從小到大的學習過程完全沒有教到有頂下拚泉漳械鬥這種東西),而這個敗逃過程跟我歌曲裡緊繃碎裂的結構似乎埋蠻搭的,於是就請教我們的民俗顧問許泰英,他點頭以後才決定用這個標題。

5. 〈荒煙古吹〉在各種聲音元素的拼貼上處理的相當流暢,可以聽到旋律的主線在曲子中延伸有種開啓古今通道之感,背後各種聲音的取樣有什麼樣的故事?

音速死馬小各:其實我三首曲子取樣的元素都是一樣的,只是其他兩首的結構跟聲響合聲曲式比較複雜碎裂,於是就想說這首就做比較melo-idm,也是我以前比較擅長的類型。

6. 專輯歌曲順序是怎麼安排的,才能呈現完整概念?

柯智豪:海陸空是其一概念, 我的部分因為有故事性,原本在寫音樂的時候就有他的順序了。

7. 除了開場曲〈威鎮邪魔〉以外,好像沒有看到三位有共同創作。專輯製作期間三位彼此之間常討論或交換意見嗎?

Fish:〈威鎮邪魔〉是 Fish 做的。製作期間有不斷討論、開會。例如:威鎮邪魔嗩吶取樣錄音,在柯老師錄音室,三牲、民俗顧問、阿超都在。

音速死馬小各:除了取樣是一起去之外,並沒有對對方的歌曲有交換意見...

柯智豪:各種環節的討論一直都有,邏輯、形式、傳統的引用、技術等等,而個別作品的呈現我們都很尊重,當第一次聽到其他二位的成品時,我自己是非常欣賞且興奮的。

8. 在三牲獻藝這個計畫的現場演出中是否會想嘗試與傳統樂器演奏者一同演出?

Fish:有想嘗試,不過需要更多時間和預算。

音速死馬小各:音速死馬偶爾會和古琴及二胡合作,不過在三牲獻藝裡頭我會直接用吉他彈出取樣的嗩吶及其他音色。

柯智豪:我的工作和樂團中一直有傳統音樂,去年和國光劇校做完兒童京劇,當傳藝金曲獎音樂製作,今年國家劇院的工作內容也有豫劇,陳明章老師月琴民謠節, 客家四平戲的紀錄片等等。和傳統器樂一起工作並不難,但處理不好有時候就變成異國情調或香料的角色,這不是不好,而是我需要思考多一點才會計畫。

9.「天語公社」在計畫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柯智豪:這次三牲獻藝計畫的強力後盾。

10. 有計劃推出下一張專輯嗎?可能的主題是什麼呢?

Fish:有計畫,主題未定。

音速死馬小各:有計畫,目前還沒確定主題...

柯智豪:明天要開會了,我想要合體一部分,更解體的一部分,所以應該會有兩個有趣的計畫。

Built To Spill - Untethered Moon

by DOPM

「我知道,當我醒來時,搖滾樂永遠都會在這裡。」

在瞬息萬變的時代,聽到〈All of Our Songs〉的這句歌詞讓人感到非常寬慰;即使音樂在爭取閱聽人注意力的戰役中屈居下風,像Built to Spill這樣的樂團始終會把音樂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我對來自美國愛達荷州的Built to Spill一直抱有一份敬意,他們是Northeast音樂場景的要角,主腦Doug Martsch細薄的高音、歌曲中直率的吉他獨奏與迂迴曲折的結構,還有採意識流敘述的歌詞對同地區的Death Cab For Cutie和Modest Mouse等樂團都有重要影響,就算是第一次聽Built to Spill的音樂也會有似曾相識的感受。出道二十多年來,除了主腦Doug Martsch以外的團員已經換過幾輪,這次新專輯《Untethered Moon》的新成員就包括鼓手Steve Gere和貝斯手Jason Albertini,但無論陣容如何變動,在Built to Spill的音樂中永遠可以找到獨立搖滾的初衷。

嚴格說起來,《Untethered Moon》和Built to Spill過去的作品並沒有太明顯的不同,整張專輯非常流暢,聆聽時彷彿搭上時光機回到吉他搖滾仍盛行的九零年代。其中幾首歌曲在歌詞上都有互相參照,例如開場曲〈All Our Songs〉便出現指涉專輯名的“tethered”(牽繫)這個字,〈Living Zoo〉最後提到前往火星的旅程,而〈On the Way〉繼續太空旅行的主題,且直接提到專輯名稱;其他歌曲也可以串成一個模糊的故事線。這趟音樂旅程中,敘事者在現實與夢境間數度跳轉,他非常清楚意識到自己的脆弱易毀,卻不願意承認失敗、放棄夢想,樂團企圖透過這些討論證明音樂生涯的意義。

Built to Spill的風格受到Dinosaur Jr.啟發,近年來兩團也一起巡迴過一陣子,《Untethered Moon》很能滿足吉他控的執迷,Doug Martsch使用的吉他音色別甚為豐富,有時刻意開大失真效果,讓吉他聲響像溫厚的暖流包圍聽眾,有時放聲大作且粗野,例如〈Another Day〉、〈So〉即為激昂的吉他曲子,滑順的刷弦也不少,出現在〈Some Other Song〉、〈Never Be the Same〉、〈Horizon to Cliff〉等偏向抒情的歌曲。曲調間常有巧妙的結構變換,不論是輕鬆跟著音樂脈動聆聽,或仔細去聽各個接點如何繫住變動的橋段,都饒富趣味。

〈C.R.E.B.〉是《Untethered Moon》當中最特別的一首歌,略為拖拍的節奏有surf rock的感覺,另外Doug Martsch也跨出想像力與私人情感的領域,提到實際的腦內運作機制;C.R.E.B.是一種蛋白質,能活化建立長期記憶的神經元,要是遺忘事物的緣由是出自腦部發生問題而不是單純人為疏忽,更令人感到無力與懼怕,歌曲末尾用“ticka ticka”表達傳輸不暢的情況,在記憶喪失這巨大的創痛中投入反骨惡搞的字眼,做虛弱的反抗。結尾曲〈When I’m Blind〉長八分多鐘,主題理應是無助的心態,但四處飛馳的吉他和緊湊的節奏組又毫無失敗頹喪之情,也許樂團意指他們受到搖滾夢所蒙蔽,而且還不想從中醒來。

身為一支長青樂團,Built to Spill在《Untethered Moon》非但不顯老,還展現了獨立搖滾的本色。當我在未來追尋理想的路上失去動力和方向,我都能回到Built to Spill的音樂尋找堅持下去的理由。

by Debby

評分:

Jim O'Rourke - Simple Songs

by DOPM

「很高興再一次見到你們,我的朋友們,就在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之後…」Jim O'Rourke在他睽違六年的專輯《Simple Songs》的第一首曲子〈Friends With Benefits〉這樣唱著,這才讓大家想起這位來自芝加哥的音樂鬼才真的消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十年間也只發行過一張專輯,近年長期居住在日本的他雖然參與過一些電影配樂等計劃,發表自己的作品的頻率卻不如以往,給人一種歸隱山林的神祕感,距離上次以singer-songwriter形式所發表的作品更要追溯到零一年的《Insignificance》。

原以為Jim O'Rourke不會再以singer-songwriter形式創作音樂,但這次《Simple Songs》的回歸實在叫人驚喜,證明這幾年來他還是有在累積創作,並且找來眾日本友人來參與這張專輯的製作,他也提到在專輯製作過程對其他團員的苛刻要求,在講究個樂器細節的情況下《Simple Songs》一點都不像專輯名稱這般如此簡單,看到這名稱還以為只是單純一把吉他的演唱作品,但實際上卻是以整組樂隊的形式將一首首歌曲扎實的表現出來。

九零年代時的Jim O'Rourke一直都是一位現代音樂的開創者,從芝加哥實驗音樂組合Gastr del Sol到加入Sonic Youth以及參與Wilco經典專輯《Yankee Hotel Foxtrot》的製作,他就是有魔力讓這些樂隊的音樂變得與眾不同,更在他自己的作品上,找到實驗性與流行歌曲間的完美平衡,不得不承認《Eureka》現在聽來還是一樣動人。然而在《Simple Songs》中,他又再一次施展他變化多端的魔法,從芝加哥爵士樂派的搖擺性格中找到解放樂器的自由。

〈That Weekend〉極具伸縮性的鼓點與琴鍵、弦樂交互作用,聽似沒有可以預測的邏輯,卻又再頭尾輝應著相同的旋律,吉他作為配角卻極具畫龍點睛的效果,結尾吉他噪音與弦樂的淡出相當扣人心弦。從〈Half Life Crisis〉或許可以聽出一些他對這些年低調隱匿的感想,離開人群何嘗試容易,但卻又無法在沒有他人關注下的空氣中存活,如此矛盾的心情就這樣一直盤聚在心頭上。

當〈Hotel Blue〉結尾Jim O'Rourke奮力唱著” All seats are taken, they're taken away”, 彷彿將所有情緒釋放出來,印象中他從未如此用力唱歌,這股憂鬱的情緒延續到〈These Hands〉,他覺得自己的手有自己的意識,並且不受他的控制,所有事情無法掌控在手中,只能任憑其自然發展。

Jim O'Rourke說他是Genesis的樂迷,他們的專輯《The Lamb Lies Down On Broadway》更是他的音樂基因,如此這般〈Last Year〉這首曲子就如同七零年代的前衛搖滾,以吉他為主奏佐以琴鍵與弦樂,戲劇化的旋律轉換,甚至在〈End Of The Road〉也將他的前衛搖滾基因展現出來,如此不合時宜,卻將他的情緒赤裸的呈現在聽眾耳前。

簡單的歌曲不簡單,這些年Jim O'Rourke想講的話都在其中,《Simple Songs》是一張幽默、矛盾、憂鬱又想展現恢弘氣度的作品,這也再次證明他不凡的音樂製作能力天份。

by pblue

評分:
Deep One Perfect Morning © 2012-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