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Depeche Mode的開端:Basildon半日遊

by DOPM
不斷紛陳、流轉的新生活
不斷運作、增生的新生活
—Depeche Mode〈New Life〉

〈New Life〉 (1981)

來倫敦後一直躊躇要不要去三四十分鐘車程就到得了的Basildon,除了作為Depeche Mode家鄉以外,小鎮本身並沒有什麼可看之處,發完首張專輯《Speak & Spell》和第二張專輯《A Broken Frame》之後,Depeche Mode實際上便告別了此地。現在因為我們離開英國之日在即,稍微規劃一下便選了一個晴朗週六造訪。

Basildon地方政府其實沒有針對Depeche Mode設下任何紀念地標,但這並沒有阻礙世界各地的DM歌迷到小鎮朝聖。創團成員Vince Clarke(發完首張專輯就離團改組Yazoo,後來又和Andy Bell組成Erasure)的前女友Deb Danahay近年來就規劃了一個私人行程,帶樂迷造訪團員的老家、Martin、Fletch、Vince曾一起就讀的高中,樂團第一次表演的場地(學校體育館),各個樂團早期宣傳照的拍攝地點等等。而另一個Depeche Mode的老朋友Steve Burton也有自己的行程,可說是各據山頭。

由於阮囊羞澀,我們只有徒步經過幾個DM宣傳照拍攝地而沒有參加導覽,以下將介紹一些我們去過的地方讓大家參考。不過還是要先打個預防針,造訪Basildon以及其他DOPM之後會再刊出的城市,都是基於一種想像:不論時空背景差異,前往某個音樂場景興盛或某個樂團發跡的地方,可以幫助我們更了解創作內涵;親自到了現場,往往會發現腦海中將音樂與地點畫出的連結,在實際地貌上是很難見到的,一切只限於想像的範疇。

2016年的Basildon車站。

2016年的Basildon車站。

Depeche Mode在Basildon站前合影。

Depeche Mode在Basildon站前合影。

Basildon火車站

Depeche Mode曾在他們故鄉通往倫敦的車站合影。Basildon與倫敦的距離比我原先想像的近許多,從辦公區Liverpool Street搭車到東邊的Basildon只需半小時左右,到了Basildon依然能聽到倫敦地鐵運行狀況的廣播。不過Basildon車站規模極小,沒有任何連鎖商店,只有一間食品雜貨店,月台內的咖啡鋪也早早休息。經過Basildon的火車只有開往倫敦和海邊的路線,不知道Depeche Mode的團員少年時會不會每逢週末就跑倫敦?

Eastgate Shooping Centre附近景象。

Eastgate Shooping Centre附近景象。

站前商店街

Basildon有個小小的市中心,方正建築物、寬闊的廣場和從平地突起的尖塔看起來與德國有點類似。因為Basildon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國家社會主義影響力仍大的時代,英國政府為紓解倫敦人口壓力,1946年根據〈New Towns Act〉為80000到140000位居民新造的鎮,所以鎮上沒有任何古蹟,眼前所見的建築都是二十世紀中期後建造的。當初的新潮設計現今看來已經有點陳舊,小鎮散發出懶洋洋的氣息,不過在Depeche Mode成長的年代,或許這一切都還很新穎?在家鄉的生活經驗或許讓Martin Gore容易適應1983到1986年旅居柏林的生活?

2016年的The Ball Clock。

2016年的The Ball Clock。

The Ball Clock

The Ball Clock是Basildon的重要地標,一座塔狀的時鐘,時針分針已經停止轉動。幾年前損壞時,地方政府將之移除,但應居民要求又將其重新矗立在St Martin Square。Depeche Mode和The Ball Clock的合影讓人以為它規模龐大,實際上大概只有十來公尺高。

The Gore

Basildon有一條路叫The Gore,從市中心徒步前往約十五到二十分鐘,路途上經過許多如方塊般的民宅。乍看其名以為這條路是為了紀念Martin Gore,實際上路名和Martin沒有任何關係,Gore是某個曾經住在此地的家族姓氏,如此巧合讓它變成Depeche Mode之旅的地標之一並不為過。

Gloucester Park園內山丘。

Gloucester Park園內山丘。

1981年Depeche Mode在Gloucester Park曾有的人工湖划船。

1981年Depeche Mode在Gloucester Park曾有的人工湖划船。

Gloucester Park

The Gore走到底,在Ghyllgrove左轉直走就會到達Basildon的大型公園Gloucester Park,園內有高過我膝蓋的野草和一座略陡的山丘。園內曾有一座人工湖,1981年Anton Corbjin為Depeche Mode拍下這張照片。

Gloucester Park一直到1970年代中期才設立,而在那邊第一場舉行的大型活動就是1978年的The Rock Festival,曾和Vince Clarke組成Yazoo的Alison Moyet在表演陣容內,隔年Martin Gore當時的樂團Norman and the Worms也在音樂祭表演。近年來當地居民發起的Basfest還是選擇在Gloucester Park舉行。

〈Leave in Silence〉 (1982)

遺珠(?)地點

即使身為Depeche Mode的死忠粉絲,造訪完這些地點我覺得已經足夠了。如果還想看到更多樂團活動過的地點,下面是一些建議:

  • Lee Chapel North:Basildon的一區,Fletch的老家位置。
Dave舊照。

Dave舊照。

  • Bonnygate:Dave的老家街道。
  • James Hornsby School:前身為Basildon Nicholas Comprehensive School,Fletch和Martin就讀的高中,Depeche Mode的第一場表演在這邊舉行。

2016.6.24 Moonface and Siinai @ ACUD, Berlin

by DOPM

選擇這一年到國外格外幸運,看到了許多喜愛的樂團,而能在一週內於兩個不同城市看到Spencer Krug的兩個計畫Wolf Parade和Moonface,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正巧Spencer利用Wolf Parade在歐洲期間安排Moonface與Siinai的巡迴行程,我們剛好搭到順風車。

Moonface和芬蘭樂團Siinai的表演在柏林的ACUD舉行,是個舊建築改建的藝文空間,原本以為德國的表演會準時開始,但當我們在表演前十五分鐘到場時,發現團員和觀眾都悠閒地在表演場地外面的庭院中喝酒。我們一眼就認出和Siinai團員同坐一桌的Spencer,只不過他似乎正與團員討論稍後的表演細節,一度似乎在寫歌單,讓我們猶豫是否上前攀談會打擾到他們。

八點半左右,室內場地有了動靜,一位名叫Benedict的當地音樂人先擔任暖場,整段表演不脫一般Singer-songwriter的風格,作為陪襯的影片也頗有意境。ACUD的室內場地不大,有一個小型的酒吧,觀眾所在位置介於PA和舞台之間,理論上室內禁菸卻沒有嚴格執行,有點燠熱的環境和淡淡的煙味讓我憶起已經歇業的地下社會。暖場結束後,眼看Moonface與Siinai的表演還沒有要開始的跡象,我們回到室外,看到Spencer Krug身旁竟然站著Wolf Parade的另一位主腦Dan Boeckner,應該是來捧場好友另一計畫的首場演出。捕獲到野生Dan Boeckner和Spencer Krug的情況實在難得,我們鼓起勇氣和他們聊了幾句,Spencer Krug透露表演延後開始是因為樂器比團員還晚到現場,在我們談話的期間樂器才剛送達,Dan Boeckner聽到我們來自台灣則說他曾在台南住過一段時間,要是沒有遇見他們,從來沒想過對我而言意義重大的音樂人和我的家鄉會有任何交集,即使正式表演尚未開始,內心已經情緒激盪像搭了雲霄飛車。

經過一番波折,樂團終於在九點半過後試完音,表演正式開始。小小的場地約有八成滿,大部分是35歲以下的年輕人。Spencer先打圓場說他與Siinai的組合已經有兩年沒有現場演出,如果有不順暢的地方請大家海涵,但當〈The Nightclub Artiste〉迴盪的前奏響起,便證明了Spencer方才一番話只是謙虛之詞。如同前一週Wolf Parade的現場一樣,Spencer好似完全投入自己的生命在唱歌及演奏樂器,而Siinai的伴奏聽起來非常壯麗。新專輯《My Best Human Face》如果硬要挑剔有什麼缺點,應該是Spencer的人聲和他與Siinai的演奏部分是在不同時空下錄的,結合之後的歌曲樣貌難免有點距離感,而上一次的合作作品《Heartbreaking Bravery》雖然誠摯賺人熱淚,某些歌曲卻稍嫌生硬不自然。當Spencer與Siinai來到同一場地,所有音樂的張力完全展露出來,表演從頭到尾都情緒飽滿令人血脈賁張。

由於場地的營業時間限制,Moonface與Siinai只唱了十一首歌,安可時工作人員還玩笑地表示抗議,即便如此還是可以感覺到樂團誠意十足。快歌如〈Teary Eyes and Bloody Lips〉和〈I'm Not the Phoenix Yet〉都像不斷收緊的繩索,急促得讓人神經緊繃。許多的中慢板歌曲則結合了情感濃烈但音樂迂迴曲折的特徵,或許深陷在Spencer描寫的情境下,經歷的情緒轉折也是千絲萬縷難以道盡。講述搖滾樂手刻意營造虛假形象的〈They Call Themselves Old Punks〉就是亮點之一,前半段的鋪陳、Krautrock式的前驅節奏到高潮的 "There's nothing punk about that!" 都呈現得天衣無縫。〈Prairie Boy〉描寫Spencer和女友有一次被大風雪困在家中的經歷,現場演奏使歌曲內揉雜的擔心懼怕和浪漫氣息更栩栩如生。〈Yesterday's Fire〉和〈Faraway Lightning〉最能反映出這個組合的魔力,他們能做出像前者的爬升間奏那樣美妙的片段,後者綿長的哀愁旋律則會縈繞耳際久久不散。

當天看表演的氣氛很棒,不像英國的樂迷(以及球迷)常常會失態,ACUD的德國(和少數可能是北美旅客)觀眾表現得非常投入但也沒有妨礙旁人,站在我們前方幾排的群眾特別熱情,對Moonface與Siinai的音樂顯然非常嫻熟,在所有激昂的橋段都投以熱烈迴響。另外一個特別的點是,德國觀眾似乎真的熱愛合成器的聲音,若歌曲有合成器間奏都會引起一陣歡呼。

表演最後樂團唱了以Siinai的吉他手Risto命名的歌曲〈Risto's Riff〉,這首歌相較之下比較正向,Siinai團員也興高采烈的演繹。可能意識到觀眾仍意猶未盡,樂團加唱了〈Lay Your Cheek On Down〉,在張狂的樂音間,Spencer唱著災難與毀滅的意象,但這些對悲劇的想像也能滌淨我們的心緒,讓我們獲得救贖。Spencer的創作力豐沛,口袋名單裡還有許多歌曲沒有聽到,但那個柏林的夏日夜晚已臻完美,我無法要求更多,感謝Spencer與Siinai。

by Debby

The Avalanches - Wildflower

by DOPM

雖然喊了不知道多少次說要出新專輯,都被騙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是看到The Avalanches正式推出新專輯的新聞,還是覺得相當不真實,畢竟都隔了十六年。選了一個假日的午後,騎著單車四處遛躂,順便體驗一下這張新專輯。開頭曲〈Because I’m Me〉一出,直接讓我陷入那歡樂如萬花筒般的世界。嘴角上揚微笑著,暗自竊喜著耳朵裡聽到的The Avalanches和是我印象中的那個The Avalanches是一樣的。當然也不是完全一樣的,因為回到家後我馬上拿出他們的處女專輯《Since I Left You》出來聽,兩張的差異立刻彰顯出來。然而,在聆聽新專輯的當下,他們擅長將不同的元素天衣無縫的拼貼,編織出一個甜美、迷幻、復古的世界,我不由自主地就陷入他們的世界裡去了。任何一段歌詞、句子、對話、節拍、旋律、聲效,都是能按下我腦袋裡想像力的開關。就這樣,我的雙腳隨著齒輪鍊條循環如機械般的運動,但是我的大腦卻隨著The Avalanches的音樂到處亂飛。

把時間推回16年前,在網路世界尚未發達如今的年代,這群來自墨爾本以Darren Seltmann為主腦的年輕人已經把取樣,拼貼不同元素的音樂的技巧推向另人咋舌的境界。話說取樣了三千多種來自老音樂,舊電影的對話,等許多冷門但卻能在舊黑膠唱盤上找到那些早被遺忘的聲音。即使過了16年,現在再聽到〈Frontier Psychiatrist〉還是會起雞皮疙瘩,並且沒有任何過時的跡象。因為音樂本身就已經過度的建構在「舊」的元素上,這群聰明的DJ將音樂解構的支離破碎後,再隨著音樂本身的感覺重新拼貼成一個新的曲子。就這點來說,他們的新專輯還是沿用了相同的手法,整張聽下來也可以感覺得出來有成功地營造出那復古萬花筒的感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Darren Seltmann離團的關係,新專輯有點不及《Since I Left You》這張專輯那樣地驚為天人,那樣的瘋狂,那樣的讓人印象深刻。剩下的原始團員Tony Di Blasi 和 Robbie Chater,花了16年的嘔心力血之作當然沒有砸了自家招牌,但要追上巨獸等級的《Since I Left You》還是有難度的。

剛聽這張《Wildflower》新專輯,大部分樂迷可以發現嘻哈的成分加重很多,畢竟開場的兩首曲子〈Because I’m Me〉與〈Frankie Sinatra〉分別都交給了饒舌歌手Camp Lo 和 Danny Brown。雖然這兩位我都很喜歡,但來到The Avalanches的遊樂園,他們最多只能算是客串的嘉賓。這場秀始終是The Avalanches的。而他們會有偏向嘻哈這個趨向,其實也不難理解。Sampling這項音樂美學就是由嘻哈發揚光大的,在上一張專輯明顯的turntablism亦是如此。就這點,他們深受九零年代黃金嘻哈時期的影響,找來的自然也是同道中人。緊接在後的兩首〈Subways〉與〈Going Home〉,聽得出來八零年代的復古迪斯可明顯地流在他們脈動的血液中。然後,在聽Mercury Rev的Jonathan Donahue 獻唱的〈Colours〉和〈Kaleidoscope Lovers〉或是由Royal Trux的Jennifer Herrema獻唱的〈Step Kids〉,馬上就能聽出那六零年代復古迷幻的感覺,但你知道這不是真正六零年代的音樂,倒更像是某個Elephant 6玩電子的團。

我想The Avalanches對音樂廣泛的愛好與執著,多少會影響甚至鼓勵他們的樂迷去發掘更多不同曲風、無論是新或舊的音樂。即使,他們的音樂大體上還算是罩在他們復古花草清新的包裝下,但我不覺得這兩點有矛盾或是牴觸的地方。但對於最後一首歌〈Saturday Night Inside Out〉我必須多說幾句。大約四年前,他們在網路上丟出了一首罕見的新作品,名〈A Cowboy Overflow Of The Heart〉。它並不是我們所熟悉的The Avalanches音樂,反而更像是迷你版的有聲書。整首曲子由Silver Jews的David Berman念著他自己寫的詩,超現實的場景混雜著生活中的故事,一個回憶著過去的悲傷故事。音樂盒般的背景音樂微微的襯托著,更彰顯出這個故事的感傷。但是,把 (我自認為) 完整的作品切割後再丟到這首〈Saturday Night Inside Out〉歡樂的曲子裡,彷彿是在自我嘲弄,原本那悲傷的感覺完全不見了。而這時,我也可以理解為什麼有些人沒辦法接受這樣東拼西湊的美學,因為不管原作好壞本意善惡,都將不再具有任何意義。他們就只是個需要請自便的原材料而已。在這張的〈The Noisy Eater〉裡面就取樣了The Beatles的〈Come Together〉,並讓一群小孩把他唱成了宛如早餐穀片的廣告jingle作為副歌。我想取樣這件事,真的是個雙面刃。

回到專輯本身,他們的音樂有著濃濃的復古懷舊感,過往的美好時光透過他們的音樂讓我們能夠重返那純真歡樂的感覺,或許,這些從來就不曾存在,而透過他們拼貼的技巧,編織出一個完全能讓人彷彿身歷其境的甜美時光。回憶、夢境和想像明顯地不是一樣的東西,但是在The Avalanches的世界裡,他們像是調皮愛玩的孩子,相互偽裝成對方,向著我們招手,要我們也一同加入他們混亂不真實卻又自在歡樂無比的時空旅程。

by f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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