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peche Mode by Anton Corbijn

by DO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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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Depeche Mode,除了討論他們的音樂,著名荷蘭攝影師Anton Corbijn與樂團的長期合作關係也為人津津樂道,許多人將他視為Depeche Mode的非正式團員。Anton Corbijn從1986年以來為Depeche Mode設計專輯封面、拍攝宣傳照和演唱會的影像,有時也擔任MV導演和舞台設計,對於Depeche Mode的形象塑造可說是一手包辦。這次推出的攝影集《Depeche Mode by Anton Corbijn》收錄Anton Corbijn從1981年到2018年拍攝的Depeche Mode樂團照片,他親筆書寫了對團員的近身觀察和相片的拍攝趣聞,另外本書也集結許多從未曝光過的相片,可以從視覺上重溫Depeche Mode的音樂成就。

1981年的Depeche Mode:Martin Gore、Vince Clarke、Dave Gahan、Andy Fletcher

1981年的Depeche Mode:Martin Gore、Vince Clarke、Dave Gahan、Andy Fletcher

即便這次購入的是平裝版,拿在手上還是份量十足。封面是淡紫色的背景配上DMAC字樣、Depeche Mode目前團員的黑白照片以及年份81-18,很像一本將會流傳久遠的寶典。以1981年作為開端也是很特別,我原先以為Anton Corbijn和Depeche Mode的合作開始於1986年的〈A Question of Time〉MV,結果早在1981年Anton Corbijn就曾經幫Depeche Mode拍照過兩次;第一次連Anton Corbijn自己都是翻到舊照片才想起來,他去拍與DM同屬Mute廠牌的電音歌手Fad Gadget的現場照片,當時Depeche Mode擔任暖場團,不過他覺得DM的音樂太「流行」,對這個團並無好感。第二次是替NME雜誌拍攝封面人物Depeche Mode,拍攝工作分兩天進行,第二天創始團員Vince Clarke無故缺席,Anton Corbijn無意間觀察到Vince Clarke將在不久後離團的跡象。

1982年的《A Broken Frame》,由Brian Griffin拍攝封面

1982年的《A Broken Frame》,由Brian Griffin拍攝封面

在固定與Anton Corbijn合作前,Depeche Mode認為樂團有形象上的問題,因為團員與製作團隊對於自身和作品的視覺呈現還沒有定論,而實驗了許多不同風格,也嘗試與不同的導演合作拍攝MV,但像〈Leave In Silence〉、〈Love, In Itself〉等看起來惡搞成分太多,讓人難以信服這是認真的作品。專輯封面的情況比起團員造型和MV則好上許多,DM前四張專輯的封面都由知名攝影師Brian Griffin操刀, 帶著社會主義的神秘氛圍,Anton Corbijn在書中認為這些封面好看、概念優異但缺乏靈魂。個人其實覺得這樣的評價有點不公平,在DM瘋狂粉絲Vaughn George的YouTube頻道上可以常看到Brian Griffin上節目,並為當時的作品辯護。然而Brian Griffin掌握的層面有限,那些團員沒有現身的照片無法跟他們的音樂創作一起邁向頂峰。

1986年時Anton Corbijn尚未到美國拍過MV,正好Depeche Mode的〈A Question of Time〉提供了到美國取景的機會,Corbijn發現DM的音樂開始變得嚴肅,他個人也喜歡這樣的音樂走向,雙方自然而然地持續合作了三十多年。另一個Corbijn也長期負責視覺設計和攝影的樂團是U2,但U2和他們的團隊對於樂團形象已有既定的想法,Depeche Mode幾乎是完全讓Corbijn自由發揮,相信他能為樂團的音樂找到呼應的視覺面向。

1988年的Depeche Mode:Andy Fletcher、Dave Gahan、Alan Wilder、Martin Gore

1988年的Depeche Mode:Andy Fletcher、Dave Gahan、Alan Wilder、Martin Gore

從《Music for the Masses》開始,Depeche Mode逐漸在世界各地累積知名度,團員的樣貌脫離了早年的青澀蛻變成大人,Corbijn高對比的黑白影像為當時的四位團員增添了成熟世故感,特別是主唱Dave Gahan成為魅力四射的搖滾明星。這張專輯由Corbijn執導的MV〈Strangelove〉、〈Never Let Me Down Again〉、〈Behind the Wheel〉情節互有連貫,是我最喜歡的DM音樂錄影帶。《Music for the Masses》專輯的最後一場巡迴演唱會收錄在《101》現場專輯與紀錄片,拍出了Depeche Mode在樂迷的心中是多麽特別的存在。

1990年的《Violator》是Depeche Mode的生涯代表作,Anton Corbijn構想及導演的〈Enjoy the Silence〉的MV成為跨時代的經典之作,Corbijn在書中透露MV的各個拍攝地點和Dave Gahan當時的心情。《Violator》的受歡迎程度也催生出許多的影像,Corbijn和團員到世界各地拍攝宣傳照,部分曾收錄在《Strangers》攝影集中。

休息兩年後,團員再聚首準備錄製《Songs of Faith and Devotion》時,Anton Corbijn的照片直接讓讀者看到Dave Gahan是如何從內到外都變了一個人,他的長髮蓄鬍造型與之前判若兩人,似乎想活出耶穌的形象。《Songs of Faith and Devotion》的錄音過程困難重重,除了Dave的藥癮以外,創作主腦Martin Gore和善於音效製作的Alan Wilder彼此關係緊張,Andy Fletcher因為憂鬱症而未參與部分的宣傳照拍攝,在Anton Corbijn的影像和直言不諱的文字中,讀者能知曉這張專輯實在得來不易。在《Songs of Faith and Devotion》的現場巡迴中,Anton Corbijn不但拍攝現場歌曲的背景影片,還擔綱舞台設計,上下兩層的舞台建造困難也成本高昂,所達到的效果可以在《Devotional》紀錄片看到,是我所看過最令人激動的現場影像之ㄧ。美妙的舞台效果背後團員卻身心俱疲,一張Dave渾身傷痕的照片看來怵目驚心,部分是自殘來的,部分是現場觀眾抓出來的,這痛苦的兩三年使得Depeche Mode失去了團員Alan Wilder。特別的是,Corbijn在這段黑暗時期還是放入一些溫馨的影像,有張團員和他們兒女的照片就讓人會心一笑。

〈Suffer Well〉的MV場景:Martin Gore和Andy Fletcher

〈Suffer Well〉的MV場景:Martin Gore和Andy Fletcher

Dave Gahan差點吸毒過量離世的事件已經被大幅討論,或許Corbijn和樂團的情誼深厚,能夠在恐怖的事件中找到幽默,〈Barrel of a Gun〉的MV詭異又帶著戲謔,〈It's No Good〉直接嘲弄了Dave的搖滾夢,把他拍成一個過氣的搖滾明星。八年後,《Playing the Angel》專輯的單曲〈Suffer Well〉中,Andy Fletcher和Martin Gore扮成新郎新娘,幽年輕時喜歡穿女裝的Martin一默,Corbijn的創意令人折服。

不得不承認,Depeche Mode從《Ultra》之後的專輯就逐漸失去亮點,Anton Corbijn所設計的封面也令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雖然Martin抱怨說專輯封面太常用黑色調,但《Exciter》的龍舌蘭和專輯主題連結薄弱,後來Corbijn手繪的專輯封面也是每況愈下,不過他的攝影還是非常值得一看。即便樂團已經是音樂界的成功典範,Corbijn鏡頭下的他們還是看起來反骨,受到不安於現況的樂迷喜愛。從文字描述中可以得知近幾年的照片常在大城市取景,但Corbijn還是能找到荒涼的地點來拍攝,讓團員看起來飽經風霜。他也凸顯出團員們的不同之處,Dave渾身散發雄性荷爾蒙,Martin外表羞赧但內心充滿創作能量,多年過去始終沒太大改變、看起來像上班族的Fletch。

2018年的Depeche Mode:Martin Gore、Dave Gahan、Andy Fletcher

2018年的Depeche Mode:Martin Gore、Dave Gahan、Andy Fletcher

身為Depeche Mode樂迷,這本攝影集《Depeche Mode by Anton Corbijn》非常值得收藏。雖然目前僅收錄到2018年的照片,只要Depeche Mode不停止創作,Anton Corbijn也會繼續以團員為對象製作出更多有趣的影像。

by Debby

[Mixtape] 2021年上半年精選歌單

by DO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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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從開始到現在充滿戲劇性,當台灣以外的地區受Covid-19疫情肆虐時,我們過著還能看表演、看展覽的生活。接著疫苗逐漸普及,許多國家似乎成功控制疫情時,台灣的疫情才突然爆發;如今全球也正面對Delta病毒的不確定性。無論如何,音樂人在疫情期間受到嚴重衝擊,透過聆聽他們的作品、購買唱片、參與線上或實體的表演活動,我們才能一起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光。

上半年的音樂非常精彩,除了我們已撰文介紹的專輯之外,The Antlers的主唱Peter Silbermann即使經歷短暫聽力傷害和聲帶手術後,仍決定繼續作音樂創作,特別令人動容。解散多年後重新出輯的蘇格蘭雙人組Arab Strap寫出曾經的浪蕩子步入中年的悲哀,希望之後可以寫專文。Iceage的新專輯和Sonic Boom合作,音樂讓人想起九零年代的Britpop。南倫敦場景另有Dry Cleaning和Goat Girl這兩個女性主導的樂團,音樂都很有意思。Nick Cave & Warren Ellis、Sons of Kemet、Mogwai、The Notwist、Lambchop和The Mountain Goats等令人敬佩的音樂計劃今年新作都值得一聽。最後特別一提,在解封前DOPM成員參加了風籟坊《Demo 丙》專輯首賣會以及在The Wall的專場演唱會,是今年最美好的回憶之一。

歌單:

  1. Black Country, New Road - Athens, France
  2. Shame - Snow Day
  3. Arab Strap - Here Comes Comus!
  4. Goat Girl - Sad Cowboy
  5. 拍謝少年 feat. 陳惠婷 - 百百人生
  6. The Notwist (feat. Angel Bat Dawid) - Into the Ice Again
  7. Floating Points, Pharoah Sanders, and the 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 - Movement 6
  8. Sons of Kemet - To Never Forget the Source
  9. Nick Cave & Warren Ellis - Carnage
  10. The Antlers - Green to Gold
  11. The Weather Station - Tried to Tell You
  12. Julien Baker - Ringside
  13. Celeste - Tell Me Something I Don't Know
  14. Spencer Krug - Winter Sings to Fall
  15. black midi - Slow
  16. The Besnard Lakes - Feuds with Guns
  17. Iceage - Gold City
  18. Mogwai - Ceiling Granny
  19. 風籟坊 - 船帆露水
  20. Squid - Pamphlets
  21. Dry Cleaning - Scratchcard Lanyard
  22. The Coral - Faceless Angel
  23. The Mountain Goats - Dark in Here
  24. Lou Barlow - Reason to Live
  25. Lambchop - The Last Benedict
  26. Erika de Casier - Drama

屋頂上的狗:南倫敦另類搖滾新世代的崛起

by DO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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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有三張令人矚目的專輯讓整個英國南倫敦的另類搖滾場景在累積了數年的能量後一同浮上檯面,當然如果要細數跟這場景有關的作品的話可能也不只有這三張專輯,只是這三張專輯讓我個人覺得在音樂性的古怪上使得他們有更密切關聯,這三張專輯分別是年初Black Country, New Road所發行的《For the First Time》到五月Squid的《Bright Green Field》以及Black Midi的《Cavalcade》,他們將整個英國的另類搖滾能量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隨著當地疫情逐漸解封後一次釋放出來,為接下來樂隊的巡演預做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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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組樂隊近幾年時常在南倫敦Brixton區域的音樂場館The Windmill演出,The Windmill雖然從七零年代以酒吧型式開業,但直到兩千後將事業重心轉往現場演出才逐漸吸引獨立樂隊來演出,場館低矮方長的破舊建築造型以及屋頂上會出現的狗成為該處的特色,從介紹The Windmill的歷史書籍的名稱《Roof Dog: A Short History of The Windmill》就可以知道屋頂上的狗是他們相當重要的精神象徵,雖然Squid的團員曾說,狗狗在屋頂上撒尿在表演的時候會滴到他們。場館內狹擠的空間反而是吸引樂隊前去演出的原因,他們可以很近距離沒有隔閡的直接面對聽眾,也能讓聲音所帶來的能量更加集中在空間中,扭曲狹小的空間使得整體的氣氛讓人不會感到制式與拘束,他們可以大膽去製造出他們想要製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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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們除了聚集在The Windmill演出外,製作人Dan Carey和他的廠牌Speedy Wunderground也協助樂隊們錄製他們的第一張單曲,位於南倫敦的錄音室也成為這些另類音樂的搖籃,不過看似凌亂的錄音室也造成了一些小誤會,當愛爾蘭樂隊Fontaines D.C.邀請Dan Carey來幫他們製作首張專輯《Dogrel》時,樂隊因為在網路上看到錄音室照片覺得太過擁擠,而詢問可不可以去另一間更大的錄音室,Dan Carey很有個性的說「不用,來我的錄音室錄就好,先來看看就知道這邊空間還算大。」後來他們來之後才發現這空間其實還不錯。Speedy Wunderground名副其實的講求效率,錄音室規則當中就有規定說,所有錄音要求在一天內完成,然後混音在隔一天完成,並且都沒有午餐休息時間,這樣的規定是想要避免過度的製作更修改。規則裡又強調現場錄製時會既黑暗又充滿煙霧還有雷射光,甚至還有名為Swarmatron的合成器會不時出現在歌曲中,即使是這樣子的古怪似乎也不會讓樂隊們有所却步。

根據樂隊的特性來錄製歌曲也是Dan Carey受到音樂人青睞的原因之一,他說錄製Black Midi跟Fontaines D.C.的方式是完全不一樣的,他認為Fontaines D.C.的歌詞是需要被強調的,所以主唱的人聲需要分開被錄製再被放到相較其他音軌更中間前面的位置,Black Midi的人聲則比較像是樂器的一部分,所以可以同時被錄製,如果錄製方式相反可能沒辦法凸顯出樂隊的個性跟特質,為了避免過度製作,能在一開始就抓到樂隊聲響合適的呈現方式成為Dan Carey在製作歌曲上相當重要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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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組年輕樂隊的首張單曲連接續在Speedy Wunderground旗下發行,分別是Black Midi的〈bmbmbm〉、Squid的〈The Dial〉以及Black Country, New Road的〈Athens, France〉,這三首單曲也定義了樂隊們各自的風格。Black Midi帶有爵士即興的演奏方式、吉他噪音、神經質式呢喃給聽者帶來了前所位有的混亂。Squid的以泡菜搖滾為基底的Motorik節拍、放克的吉他與貝斯、外加上龐克的演唱方式,是這三組樂隊中跳舞節奏最強烈的。Black Country, New Road則令人想起後搖滾傳奇Slint的電吉他編曲方式,明亮詭譎的音色與噪音互相映襯,在靜與鬧之間輪迴,但他們爵士樂隊般的大編制又為聲響上帶來了更豐富的層次。

Squid - Bright Green Field

Squid - Bright Green Field

雖說Dan Carey幫這些樂隊製作單曲,但並不是他們的每張專輯都由他來操刀,Black Country, New Road的首發《For the First Time》跟Black Midi的第二張專輯《Cavalcade》都不再是讓他來製作,只有Squid的首張專輯《Bright Green Field》還是,但我自己並沒有那麼喜歡《Bright Green Field》,甚至比較喜歡他們先前的EP《Town Centre》,畢竟有些歌曲讓人感覺添加了不必要的元素可以再精簡一點,像是〈Narrator〉後段的女聲其實聽起來有些干擾,歌曲跟歌曲的相似度也滿高的,當然還是有些相當不錯的像是〈Paddling〉跟〈Pamphlets〉,但無法掩飾我對《Bright Green Field》的小失望。

《Bright Green Field》與《For the First Time》分別由以電子音樂偏重的廠牌Warp跟Ninja Tune發行還滿令人驚訝的,當英國近幾年吉他樂隊不再被重視,而電子音樂一直被視為更出色的情況下,這兩家廠牌還是選擇幫這兩組不是那麼容易聆聽的古怪樂隊來發行專輯,想必廠牌一定從他們的音樂中看到了什麼與眾不同的特質,而這兩張首發專輯發行後的確都受到媒體的讚賞,也證明了他們這次跨界發行的眼光並沒有錯。

Black Country, New Road - For the First Time

Black Country, New Road - For the First Time

Black Country, New Road在〈Track X〉唱道:「我在Black Midi前跟你說愛你。」也象徵了他們在The Windmill演出互相即興的時刻,這反倒是讓人感覺反而像是樂隊其實是在對Black Midi告白一樣,樂隊在《For the First Time》的視覺設計上使用了大量網路上的免費圖像,看起來像是在諷刺現代生活的美好片刻,歌曲〈Sunglasses〉的歌詞,主唱Isaac Wood唱著他自己變成了他女友的有錢父親,抱怨著周遭的人事物,最後戴上太陽眼鏡假裝自己是隱形人,觀察亦或是逃避這些人事物,他將內心焦慮轉換成這首由即興混亂的爵士樂音加上後搖滾編曲的曲子,亟欲擺脫他後現代的惡夢。《For the First Time》就像是後社群媒體時代的《Spiderland》,七位年輕人用聲響攀爬在後真相時代的峭壁上,不斷反抗著地心引力,不讓自己跌落現代生活的深淵。

Black Midi因為在2019就發行了第一張專輯《Schlagenheim》,相較其他兩組樂隊更早被大家認識,毫無妥協與特立獨行的風格得到媒體與樂迷們相當高的注目,他們也很有自信這次的第二張專輯《Cavalcade》會比前一張來得好,雖然吉他手Matt離團,但找來更多樂手來製作專輯,可以聽到薩克斯風、長號、小提琴等來讓人誤以為更有爵士感,但本質就像是David Bowie去King Crimson跟Swans合作的樂隊裡唱歌,然後再加上幾倍速來彈奏這些歌曲,《Cavalcade》在編曲上更加精準但也少了《Schlagenheim》的即興感。從第一首講述君主暴政的〈John L〉換到下一首像德國女演員致敬的〈Marlene Dietrich〉,從混亂急躁的噪音再到Bossa Nova會讓人懷疑自己的耳朵到底聽了什麼,主唱Geordie Greep在想什麼讓人完全摸不著頭緒,當我們在講Black Midi有多創新時,突然他又展現出非常老派的一面,他就像是一位操控時光機讓自己不斷活在過去跟未來的人。

Black Midi - Cavalcade

Black Midi - Cavalcade

在《Cavalcade》中Black Midi再度展現他們的演奏天份,鼓手Morgan Simpson在速度、力道、變拍上的展現可以說是完美,主唱Geordie Greep機關槍般高速的吉他噪音刷奏,讓他們成為現在地球上最具殺傷力的樂團,再聽聽〈Slow〉這首唱著緩慢死亡的歌曲,詭異的旋律線又讓人聽得上癮。這還是一張對聆聽者相當有挑戰性的專輯,不只夠吵、夠快、夠奇怪,但當你聽到最後一首〈Ascending Forth〉也讓你想起早期的Scott Walker,還真的怪的有點浪漫。

這三張專輯展現了今年英國另類搖滾的另一種全新樣貌,他們承襲了傳統又反抗了傳統,重組了所有的元素,打破規則又追求自我的極限,毫不妥協的持續探索並追尋著另一處前人還未到過的領土,這一路上想必艱辛,但The Windmill屋頂上兩隻已經過世的狗狗們的靈魂將會守護著他們。

by guan

Lou Barlow - Reason to Live

by DO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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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Dinosaur Jr.、Sebadoh及The Folk Implosion等音樂計劃的Lo-fi唱作人Lou Barlow從八零年代至今一直非常活躍,能夠看到喜愛的音樂人成熟、變老,聽到他在不同生命階段的體悟和音樂風格的轉變,是件有趣的事。在推出最新個人專輯《Reason to Live》之前,今年稍早Lou也和Dinosaur Jr.發行新專輯《Sweep It Into Space》。嚴格說起來,Lou的這張個人專輯和Dinosaur Jr.的專輯都與過去風格沒有太大差異,但個人對《Reason to Live》的喜愛卻遠勝過《Sweep It Into Space》,原因可能是Lou所討論的主題多樣,音樂也比較有挑戰性。

「真實表達自己」是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獨立搖滾樂吸引樂迷的原因,雖然在目前這個重視包裝和形象的時代,「真實」與否已經是個過時的概念,但Lou從未放棄這樣的原則。《Reason to Live》記錄了Lou這幾年在思索的問題,如愛與親情、他個人的酒癮、美國的階級分裂問題,簡而言之就是如何在這紛亂的時代找到活下來的動力。

〈In My Arms〉是專輯中少數(唯一?)在八零年代就寫好的歌曲,由現已年過半百的Lou來演繹更顯得彌足珍貴,一開始充滿顆粒感的錄音和危顫的撥弦聲表現出低傳真美學,Lou談到人生被酒精和自我否定掌控,直到音樂靈感萌生將他從自毀深淵解救出來,副歌悲喜交集的情感意境深遠。

以民謠吉他呈現的〈Reason to Live〉和〈Why Can’t It Wait〉對我來說特別有Lou所寫旋律的特色,帶著某種靈光能在剎那間點亮暗處,像以前的歌曲〈Too Pure〉和〈Skull〉等也給我這樣的感覺,不論歌曲主題多麽黑暗。〈Reason to Live〉呼籲人們在眾人爭奪利益的背景下,應保留善良的本性,不過他是從個人對家人的愛為出發點,並未淪於說教。〈Why Can’t It Wait〉用像對朋友說話的口吻規勸人不要受到過盛的企圖心奴役,懇切的詞句和美好的旋律真的會讓人記在心上。

2018年曾作為單曲發行的〈Love Intervene〉在專輯中改編成不插電版本,當年的版本雖然有其他的樂器組合聽起來卻比較平靜,此處主歌躁動的撥弦、爬升的副歌讓Lou的老生常談變得迫切,希望愛能戰勝一切紛爭。

喜歡Sebadoh《III》的歌迷會在這張專輯中找到許多驚喜,比如說〈Privitize〉中段從遠方突然跳到前方的貝斯,還有簡短且有點詭異的〈Over You〉。〈How Do I Know〉莫名激動的烏克麗麗聲搭配聽起來有點漫不經心的背景和聲,令人會心一笑。〈Thirsty〉據Lou所述是想做一首讓人聽了不太舒服的慢速搖滾曲子,低迷的旋律和古怪的和聲中有種尚待釋放的能量,如果搭上電子節拍就會成為類似以前The Folk Implosion的歌曲。

Lou Barlow憤世嫉俗的態度已經被年齡增長撫平不少,但幾年前巡迴的疲憊和社會事件的催化還是讓他寫下了〈All You People Suck〉這樣的歌,歌詞 All you people suck / You’re the ones who don’t believe / That we’re all connected 讀來孩子氣,不過民謠吉他和樸實的鍵琴聲還是有點溫暖,感覺這位大叔是出於好意而說氣話。

終曲〈Act of Faith〉扣緊專輯的大方向,這些日子我們目睹了許多生命的流逝,有時候懷疑自己生存的意義為何,對Lou而言,這是一種信念。〈Act of Faith〉可以聽到兩把吉他,一把彈出宛如行進般的旋律,一把彈一些裝飾用的音符使音樂變得比較溫柔,雖然世事變化無常,但 Dead men can't hold you / Or understand your truth / But I can。為了理解他人,尤其是自己重視的人,讓我們努力度過疫情難關,和Lou一起繼續思考人生的謎團。

by Debby

拍謝少年《歹勢好勢》專訪

by DO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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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樂團拍謝少年今年推出第三張專輯《歹勢好勢》,不但擔任自己的製作人,與錄音師孟諺一起製作專輯,歌詞上有金曲獎台語男歌手、最佳作詞「黑哥」謝銘祐把關,講究台語用字上的情感連結,還邀請濁水溪公社的主唱小柯、金曲獎最佳作曲得主余佩真、Tizzy Bac樂團主唱陳惠婷、電子樂國寶三牲獻藝來助陣,演奏出多元自由的獨立搖滾之聲。DOPM 有幸邀請到團員們來跟我們聊聊這張新作品。

1. 可否先跟我們聊聊《歹勢好勢》這張專輯名稱的由來,背後有什麼樣的故事?又或者說這張專輯整體有什麼樣的概念跟想法想要帶給大家?

專輯名稱的由來來自於跟黑哥討論歌詞時的靈光一現,會這麼說,是因為在寫歌的期間,因為同時蠻認真的研讀台語,當遇到某些對於這個語言的特定詞彙,它所能夠表現獨一無二的美感與深度會特別有感覺,詳細的敘述網路上可以找的到,在這張專輯的創作時空背景之下,我想它最主要就是希望表現出那種禍福相倚,好壞隨人的無常感,面對這樣的態勢,順勢而為,盡量不隨之波動可能是專輯內歌曲歌詞想要烘托的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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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勢好勢》主要寫歌期恰巧是去年(2020)的中國武漢肺炎疫情初始的前三個月,以及疫情暫歇、現場演出漸漸回溫的仲夏。經過秋天與冬天的錄音製作期、以及年底跨越年初的後製期,這張專輯順利於春天問世。世事難料,專輯發行半個月內,中國武漢肺炎冷不防出了記回馬槍,轉眼間,像是陷入糟糕的即視感般,台灣再次被疫情籠罩,這次的威脅與恐懼感更是兵臨城下。

帶著這樣的心情,重聽了一次《歹勢好勢》,這些歌曲成為了時光膠囊,裡頭收藏了我們三人從《兄弟》發行以來巡演的足跡、練團室裡超越溝通的演奏、陪著觀眾走過的春夏秋冬、以及老了些也清朗了些的這幾年;我希望記住這張專輯裡用時光寫下的台語搖滾,如此地另類、自由。

2. 相較於拍謝少年的前兩張專輯《歹勢好勢》找來不少客座音樂人來合作,似乎這次在各方面有很多新的嘗試跟突破,樂團從上張《兄弟沒夢不應該》到完成這張作品之前在創作的心態上有什麼樣的轉變讓你們想要做出這樣的突破?

製作《兄弟》時,樂團採取的是同步分軌的製作/錄音方式。同步分軌指的是已近乎現場演出的收音方式,保存團員間的演奏呼吸感、節奏行進感;在這階段,如何呈現現場演出的動態與張力,是我們整個製作期最重視的行動綱領。

然而,《歹勢好勢》自製作初期,樂團便有意識地以多元的態度,讓音樂發展。多元意指著在音樂類型、歌詞敘事角度、以及節奏感(groove)的構成,我們都得讓這原本三人組合的土產樂隊,在音樂版圖上踏得更廣些。

因此,《歹勢好勢》裡頭的 featuring,都是於創作早期即開始有意識地編寫、找尋合作對象的成果。


3. 這次歌曲的樂音在各個面向的呈現上聽起來非常的細膩,像是〈時代看顧正義的人〉可以明顯聽到左右聲道是各別的吉他音軌。電氣搖滾〈百百人生〉的器樂跟合音聽起來相當的具有空間感,鼓也錄得很有氣勢。夢幻感十足的〈踅夜市〉在聲響上同時在輕柔與剛硬之間取得了很好的平衡。《歹勢好勢》在歌曲的混音跟錄製上有什麼與以往不同的地方嗎?

承上,《歹勢好勢》這次的製作方式為樂器全部分軌錄音,甚至我們還為了增加空間感,前往佳聲錄音室錄製鼓組、北管樂器以及鋼琴。佳聲錄音室是一座曾製作出數不清台語經典唱片的錄音室,葉啟田、江蕙等台語天王天后皆在此工作過。錄音室裡頭的類比 SSL 控台、經典麥克風都是博物館等級的上古神獸。鼓組完工後的品質我們皆十分滿意,鼓點帶著搖滾樂的扎實顆粒感,但同時又沾染了老台語唱片那暗暗穩穩的色彩。

分軌錄音的好處,在錄製貝斯與吉他上也能展現。貝斯錄製時十分豪華地同時收了五軌,你聽到的貝斯破音(overdrive)都來自貨真價實的真空管,肥厚的聲線是真實貝斯音箱與DI結合的成果。有趣的是,在準備錄音的初期,從開始對於各種想像上的音色實踐到錄音的過程裡,你所面對資料與協作者多半都是善用當代數位便利與快速的錄音美學,過程中其實回頭看有點笨拙甚至稍微不合時宜的類比靈魂在這磨合的過程裡,也是具體而微的體現在這張專輯的各種音色呈現上。

當然,分軌錄音也讓吉他能夠以疊錄(dubbing)的方式增添歌曲的層次感,事實上,這次每一首歌曲吉他、鼓組以及人聲合音都暗藏了許多立體聲的設計,大家不妨戴著耳機,在安靜的空間重聽一次我們在左右聲道所做的不同安排。

值得紀念的是,我們在混音的尾聲,與錄音師/製作人孟諺一起帶著混音檔案回到佳聲錄音室,讓這些檔案重新在類比機器過帶,盡量地讓樂器與人聲能保存類比、溫暖的感覺。當天一路從中午細細調整到半夜三點才正式收工,在監聽喇叭前聽得迷迷濛濛,我們與孟諺對看苦笑,「好像⋯⋯大學的時候期末考在宿舍⋯⋯一起抱佛腳啊⋯⋯」

4. 〈你愛咱的無仝款〉這首是否傳達了每個人都具有獨特性的訊息,不需要遵照單一的價值觀來過人生,每一個獨特個體都是不可或缺的?有特別想要向哪些特別的人們致敬嗎?(咦,那個結尾的編曲也太DIIV了)

這首歌其實是為導演楊力州的系列短片【怪咖】量身打造的主題曲,在寫歌之初就聽了許多導演娓娓道來的怪咖故事,面向廣且深,觸及的社會議題非常的有趣,為了涵蓋全系列短片的宇宙,我們三人用了高度交織的vocal疊唱方式,以及節奏與變調的方式去帶出這個題目的另類與自由性。

一直非常喜歡 Television、Interpol、The Strokes以至於 DIIV 這類雙吉他的後龐客樂團,DIIV 那張2019年的作品《Deceiver》是當年度我最喜愛的吉他搖滾專輯,若無中國武漢肺炎攪局,我們去年四月還會與 DIIV 一起在台灣共演。

在錄製吉他上維尼一向是個傳統死硬派,這次起用一台三十年前設計的100瓦真空管吉他音箱,大聲到有點怕麥克風被我弄壞。值得一提的是〈佇世界安靜的時〉結尾的多重吉他 feedback,這應該是有史以來歌曲裡頭出現最多吉他 feedback 的台語歌曲了,我總共收了六軌 feedback 進去混音裡頭。


5. 〈時代看顧正義的人〉是獻給從事台獨運動的前輩們,但找來濁水溪公社的小柯合唱,更給人有傳承的意味,透過了歌曲將台獨的精神繼續傳承給下一代,面對台灣現在的處境,對這塊土地上的人們有什麼樣的期許嗎?

這幾年的教訓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心靈上、實際上成為台獨運動的實踐者;因此,若遇到志同道合的夥伴,要盡量地合縱連橫,在合作中互相學習求進步,吸引更多朋友加入,像是當年我們遇到小子與李文政那樣。

當初認識台灣獨立樂團場景時,大家對於社會議題的關注與投入是吸引我們縱身投入很重要的一個能量,不論時間如何的流動,作為被這件事深深感動的我們,無論如何也想要持續成為這件事的柴薪,我們在各種議題上其實非常樂於表態,但音樂上我們還是希望回歸搖滾樂團的核心,說到底這其實應該算是我們寫過最靠近政治議題的歌了,想想去年這座島上的民主氣氛,的確我們在這件事上已經覺得不寫不行了。

6. 聽〈百百人生〉時不禁讓人好奇,就像林強從《向前走》到《娛樂世界》或伍佰從《樹枝孤鳥》到《雙面人》,拍謝少年未來會不會做出一張純台語電子專輯?即便拍謝少年電氣化了歌依舊還是很有溫度,跟惠婷合作這首滿具突破性的曲目的過程中有什麼有趣的事嗎?可以跟我們說說這首歌背後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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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音樂的世界非常廣袤;這次〈百百人生〉的製作,是我們試圖用搖滾樂團的角度、台語的音色需求,接合我們原本三人搖滾樂團的聲響,所達成的階段性成果。但是要製作整張的台語電子專輯,我們還得練好多基本功,現在不敢隨便說好哈哈哈哈哈哈。

事實上,〈百百人生〉從一開始就是個多方合作案,我們找來漫畫家陳繭(代表作《海之子》)以及白輻射影像合作,由陳繭發展早期腳本與人物設定,我們依腳本作詞作曲,最後,白輻射影像會將這首歌製作成為一部動畫 MV,在未來幾個月就會上線與大家見面。MV 會將歌詞中兄妹的故事更加開展,把〈百百人生〉的世界觀做更多的闡釋與影像處理,敬請期待。

我們本身就是Tizzy Bac 的迷弟,從學生時期組團玩音樂也是受到他們的啟蒙,甚至在我們發行第一張專輯⟪海口味⟫,曾經在台北六張犁的A宰羊餐廳辦過發片表演,那時TB的貝斯手哲毓也有來到現場看我們演出;我們過去跟TB的團員並沒有深交,所以這次也是鼓足勇氣打給惠婷提出合作的邀約,惠婷聽完歌曲後就說她也很喜歡這首歌,也一口答應了這次的合作;一直到錄音當天,現場溝通過一些台語特殊的發音與氣口(khuì-kháu),接著惠婷就非常迅速專業地把這首歌的Vocal錄製完成,也提到我們跟錄音師孟諺的協助讓她感受到這是一個充滿愛與溫柔的環境,我們聽到簡直都想獻出自己的心臟啦哈哈。錄完收工閒聊時,才知道惠婷已經考過日文一級檢定,甚至曾用西班牙文寫歌,本身又是法文系畢業,我們都不禁讚嘆祖媽真是個語言天才啊!


7. 歌詞中「過三十以後,有一寡逃避的代誌,佮複雜的心理,花若離枝欲怎樣轉去」或是〈歹勢中年〉中「食到這个年歲,時常感覺,生活是虛累累,失去控制,無法度控制」處處可以聽到三十歲後的心聲,可能是面對各種壓力,可能是看不到未來,唱道「莫為著生活失去自己」有種無奈但又不想失去自我的感覺,這是你們對現在生活的真實心聲嗎?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對周遭人事物的看法是不是又更成熟了?

成熟是種動態的過程,或許過五年回頭看這張作品,又覺得有些地方還是生澀。但誠實地說,這幾年世界改變之大,不管是鉅觀的萬物,或者是微觀的親朋好友們,都發生了許多隨著時間流逝,也無法反轉的改變。

對我們來說,《歹勢好勢》裡頭充滿了許多「移動」的概念,在空間,也在時間上流動;然而,音樂本就是時間流動的一種特殊形式,一首歌曲必須按下播放鍵、開始演奏,這首歌曲才真正隨著時間流動,成為我們所認知的「音樂」 。


8. 〈踅夜市〉也是你們的新嘗試,怎麼會想要做一首像〈踅夜市〉這樣男女對唱的情歌?還是這其實是你們的親身經歷?

其實這首歌詞裡頭的第二人稱,並未特別指涉任何的對話對象;寫的是一段夜晚的小小逃亡,主角帶著過得不那麼好的某人,拉著他騎上機車,穿過向晚燈火,走進夜涼如水,平凡卻迷幻的一場夜遊。

專輯版本加入了小精靈般的余佩真,再補上合成器,讓歌曲出現不同層次的粉紅泡泡,也讓原本聲音想像上缺少陰柔氣質的我們,多了不同的觀點,感謝真真的夢幻現身!

YouTube 在這兩年出現了一群喜歡把某些電子樂、City-Pop 或者老 R&B 速度放慢、再加上濃濃 reverb 的混音社群,或許有天,我們也能看到〈踅夜市〉的 slowed+reverb 的 remix 版本出現。

9.〈踅夜市〉雖然很夢幻但聽一聽肚子也餓了,能不能推薦一些你們一起常去的夜市?裡面有什麼好吃好玩的想要推薦給大家?

台北的話蠻喜歡去延三夜市的,因為我們的製作人小豪哥就住附近,去找他聊天的時候就會在附近吃飯,熱炒、火鍋、燒冷冰、豆花…都好美味。

每週四晚上的高雄蚵仔寮,都會在堤防旁出現個綿延約一公里的濱海夜市。非常推薦入秋時大家去這一夜限定的夜市走走,海風有點冷必須搭個薄外套,但能在堤防旁坐下來看海景、吃空心菜很多的沙茶小火鍋,這個經驗無價。


10. 在三牲獻藝的助陣下我們在〈出巡〉中聽到相當熱鬧的廟會聲響,是在什麼樣的機緣下開始跟三牲獻藝合作呢?又是用什麼方式合作的呢?對你們來說信仰是什麼?

每次去大甲附近演出,住大甲的薑薑都會帶我們走一趟鎮瀾宮;對我來說,跟好朋友在表演前後一起去拜拜,拜完去買飲料、吃冰、吃點心或者吃正餐,這是最真實的信仰。

其實我們在前年大溪大禧就已經有跟三牲合作現場演出的經歷,再來就是三牲的三位仙仔都是我們認識許久的大前輩。

如同團員說的,身為大甲小孩宮廟文化就是在我成長中伴隨我長大,你們知道現在遶境的時候大家都在聽嘻哈嗎?

在這次寫歌之初我們就有討論到這個現象,畢竟電子beat重拍真的蠻適合遶境這種眾人一起的行走活動,所以會想要放一些電子元素在歌曲裡面,熟悉傳統樂曲與電子節拍的三牲自然就成為我們合作的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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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拍謝少年在歌中對台灣生活景像的歌唱與書寫一直是很動人的,但又不淪於觀光節目式的宣傳,其中的哀愁也確確實實存在,〈山盟〉唱的是山與人之間的關係跟心境上的轉變,背後單純是受到台灣群山景象的啟發嗎?還是背後有一個真實的故事?

這首歌起源自對台灣局勢的憂心,但我們並不想單純抒發焦慮,而試圖觸碰更大的命題;台灣的山脈跟海洋一直都是最迷人的存在,過去我們曾寫過大海的廣闊與深沉,這次想試著透過山林來書寫對台灣的感情;中間那段像是詩詞的描寫來自於平常爬山的體驗,翻山越嶺走過台灣高山的人必定都曾震懾於山林的宏偉與神秘,特別是當你偶然迷失在山間小徑時,轉頭看見神木聳立、四周靜謐無聲、只剩腳下踩踏的樹葉沙沙出聲,你會特別感受山林是極為純粹而巨大的存在,相較之下人類生命又是多麼不起眼;對於山林我們始終都要保持敬畏之心,才不至於迷失方向;要更深刻地理解這塊土地的美麗與哀愁,或許除了大腦之外,我們更應該用身體好好去感受。


12. 《歹勢好勢》最有趣的地方是曲風的多變,甚至在同一首歌中就可以聽到多種曲風,更厲害的是在西式曲風仍保有台味又不至於太過衝突及矛盾,你們在製作專輯的期間都聽些什麼音樂?

重新把 The National、The Strokes 的作品用心聽了一遍,除了研究編曲之外,也因為我們找來的母帶工程師 Greg Calbi 先生,也負責了上述兩團的大部分作品;通常在專輯進入混音階段時,耳朵都會因重複聆聽、檢查而相當疲勞,也沒有太多時間與體力聽其他的音樂,但若有些零碎的時間,會聽著 The National、The Strokes 放空,一面想像這張專輯最後的音色會長怎樣。

此外,在寫〈百百人生〉編曲時重聽了很多次 Depeche Mode 與 New Order,編〈踅夜市〉時聽 Cocteau Twins;寫歌詞如果暫時喪失靈感,我會拿起吉他彈唱黑哥謝銘祐的作品,感受黑哥寫詞入曲的斟酌與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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