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瞪入膏肓及瞪鞋音樂祭的創辦人瞪魔

by DOPM

DOPM有幸訪問了瞪入膏肓粉絲團、Bear Igloo Records及瞪鞋音樂祭的創辦人瞪魔Terry,他這幾年致力在台灣推廣Shoegaze音樂,引領台灣獨特的聆聽場景。訪談中聊到Terry喜歡的瞪鞋音樂種類、嚮往的生活方式和他最近推薦的專輯。

1. 大概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聽音樂這件事很重要呢?

應該是國中吧?因為會開始去買專輯,雖然是流行音樂。(汗)

而且我喜歡專注在「聽音樂」這件事上,聽音樂的時候不會特別去做其它事情。

2. 什麼機緣下接觸到瞪鞋這種曲風?

老實說已經完全沒有印象。當發現自己沉溺在瞪鞋的夢境裡時,已經一腳踏入瞪棺裡。(誤)

根據記憶中的模糊片段,不是My Bloody Valentine,也不是Slowdive,也許是Slowdive分支Monster Movie,買的第一張有關於瞪鞋的專輯好像是Monster Movie的《Last Night Something Happened》,大學時期透過eMule電驢這軟體下載了一堆雜七雜八的音樂來聽,其中好像就有一些是瞪鞋的專輯但那時還不曉得瞪鞋為何。

另外某一天學弟推薦我聽加拿大瞪鞋樂團Readymade的《All The Plans Resting》,因為很喜歡然後要找他們的其他專輯來聽,因此發現了Shoegazer Alive這個網站,在那個網站裡持續性地尋找和聆聽瞪鞋,把老瞪鞋和新瞪鞋都給它狠狠瞪一遍,有種補習的感覺 (?) 總之很慶幸認識了瞪鞋,不然一定死不瞑目。

3. 第一個喜歡的瞪鞋樂團/歌曲/專輯?

其實我真的記不太得了……

4. 喜歡什麼時期的瞪鞋?例如:八零後期、九零初期、兩千後?

每個年代的我都愛!八零後期的瞪鞋搖滾,曲風比較純粹,沒有挾雜太多其它樂風。九零初期的則中規中矩,但也有許多經典,近年來則是愈來愈多樂團將瞪鞋與其它曲風做結合。

5. 喜歡什麼地區的瞪鞋團?例如:英國、美國、日本、台灣、香港、其他?

俄羅斯有北方大陸彼端的孤寂氛圍,還有義大利吧,但不曉得怎麼形容。亞洲地區的瞪鞋也別有一番風情,中國的瞪鞋算是玩得相當到位,日本的瞪鞋則非常有辨視度,印尼的瞪鞋玩的跟歐美團一樣厲害。其實真的只要是瞪鞋我都愛啊。

目前積極尋找冷門國家的瞪鞋團中,如越南、東埔寨或一些東歐國家。

6. 如果瞪鞋代表某種生活方式,你覺得是怎麼樣的呢?

也許是一種很沉浸在自我喜好世界裡的生活方式。瞪鞋也可以帶你前往夢境,逃離現實,遠離世俗塵囂,不知人間何事。又或者是享受孤獨,與寂寞共處時的一種音樂。不過聆聽瞪鞋的時候其實很適合與另一半接吻。(扯到那裡去)

所謂因時制宜。(誤)

7. 為什麼想要推廣這種曲風?而且主要透過經營Facebook粉絲團跟辦音樂祭的方式?

我認為shoegaze is the answer of rock and roll。它的無限美好和鎮魂效果 (?),我想即使是沒有接觸過瞪鞋的人,也可以透過潛移默化而慢慢接受並喜歡上這種曲風,不想讓任何人錯過這種完美無瑕的曲風,希望它盛行還要再盛行,

甚至希望這是一個只有瞪鞋搖滾的世界。(偏激)

現今的社群網站感覺還是Facebook的使用者最多,資訊的傳達也比較快速。一開始想辦音樂祭其實是個長遠的夢想,原本只打算辦個一場圓圓夢就好,後來是因為一年來台灣的瞪鞋樂團真的是少之又少,所以就開始邀請自己喜歡的瞪鞋樂團來台表演,而現場的表演比起線上聆聽專輯更能使樂迷感受到瞪鞋搖滾的無邊瞪力,我想喜愛瞪鞋搖滾的樂迷,都很喜歡整個人在livehouse被扭曲的音牆灌滿身體,並在效果器製造出的迷幻旋渦中徹底進入入瞪狀態。

8. 活動有鎖定什麼背景或年齡層的觀眾嗎?還是說據你的觀察,大概什麼樣的人會聽瞪鞋和參加活動呢?

活動基本上沒有特別鎖定希望誰來參與,只要喜歡瞪鞋,對瞪鞋有興趣的人,或是沒表演可以聽將就聽的人 (?) 本魔都歡迎,場面熱絡,樂團也瞪的開心本魔就滿足了。目前看起來參加活動的還是年少的瞪青比較多一點,粉絲專頁按讚的,年齡層也差不多集中在18~34歲左右。

9. 最近最喜歡的專輯?

Velveteen的《Yours To Enjoy》,My Bloody Valentine味十足。

Crescendo的《Unless》,推薦給喜歡The Radio Dept.的樂迷,也是本魔消暑必備或催稿專輯(?)。

Mumrunner的《Full Blossom》,激昂與優美旋律兼具的爽快龐克瞪鞋。

La Casa al Mare的《This Astro》,由三名義大利知名瞪鞋樂團的團員組成,Bear Igloo Records有賣專輯。(置入性行銷)

10. 也聽其他曲風嗎?

有的,本魔也聽psychedelic、post-punk、electronic或chillwave等曲風,不過與瞪鞋的聆聽比例為1:99,歡迎大家一起走火入魔。

專訪:台灣樂團Doodle

by DOPM

DOPM很榮幸能訪問到剛發行第二張專輯《Endless Dreamless》的Doodle,聊到專輯的製作過程、團員喜歡聽的音樂如何反映在創作中、以及在國外巡演的經驗。

1. 作為台灣早期就開始製作瞪鞋音樂的樂團,可否談談當初是怎麼喜歡上瞪鞋,又是如何決定以瞪鞋作為你們的主要風格呢?不曉得你們是否有發現最近開始有越來越多20世代的孩子在關注瞪鞋,你們又是怎麼看這個現象呢?

郭恆:應該是因為《Lost in Translation》這部電影的影響,在加上那時候剛認識誠品音樂的孟桓所以就跟著聽了很多90年代的英國樂隊。因為大家都很喜歡所以就玩了。因為90年代的四大瞪鞋團相繼都在2000年之後復出了,所以造成迴響吧!
孟桓:這樣顯得我們年紀很大,哈哈,但我們的確玩團都玩很久就是了,我自己是從玩Grunge到後搖。 我愛90年代,但在此強調,我從來沒有想要定義什麼曲風為Doodle的主要風格,只是很喜歡有迷幻元素又大音量的搖滾樂,所以自然就會表現在所彈奏出的歌曲當中,這絕對刻意不來。 有沒有人關注瞪鞋曲風,這不是我該關心的,做好自己就好。
ZEN:我們應該沒有刻意地要做什麼樣子的曲風吧!?大家把自己口袋裡的東西丟出來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2. 你們的第二張專輯聽起來比第一張專輯感覺使用了更多的元素,甚至有人覺得不夠迷幻了,你們的想法是什麼?

郭恆:我覺得新專輯有種Bitter Sweet感,適合一個人的時候靜靜聆聽,9首歌編排出3段不同的情緒與感受,至於是什麼感受就交給大家的耳朵去體會嘍!
孟桓:使用更多的元素而不夠迷幻了?這應該沒有因果關係吧! 若說廣義的迷幻,本來就是很個人的體驗,我想反問那迷幻是什麼? 我們並沒有要被貼上任何標籤,只是我們很喜歡迷幻,也希望把這些迷幻體驗帶入我們的音樂當中,就這麼簡單。 迷幻是很右腦的東西,而非左腦的定義或是苦練模仿而來。

3. 你們有一些機會在日本作巡演,日本樂迷的迴響可以跟我們分享看看嗎?這當中有很多跟日本樂團交流的經驗,你們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收穫呢?

郭恆:日本的Livheouse幾乎每天都有表演,而且每次表演的樂團都超過3個以上,跟台灣的文化很不一樣,也因為很多樂團要表演的關係,彩排時間往往都是中午以後就要開始,甚至在彩排後還有樂團自我介紹忘年會(關西地方)或after party圓桌會(關東地方),總之就是交流的時間很多,聽不懂也很多的台日友好之旅。
孟桓:日本團普遍很愛喝酒,我們也是,所以有了更多交流的時機,曾經聽過一種說法,關東地區樂團會在表演後喝醉,而關西則是表演前就醉了。 且就像郭恆說的,他們也許在表演前或是表演後,都會有共演樂團互相介紹彼此的party,而且是極有禮貌的,可以有互相交流並且鼓勵打氣感覺很好。 也真的真的很感謝讓我們有機會在日本登台演出的一切!
ZEN:我很喜歡日本LIVE HOUSE的AFTER PARTY(至少我們去過的都有PARTY),並不是因為喝酒什麼的;所有共演的團體,不管認不認識彼此、是不是強迫留下來的,大家至少都願意花一點時間相處,也因此有更多機會認識更多不一樣的人,大家以後有機會可以互相幫忙,乎相切磋學習。

另外,普遍在日本演出時的內場監聽都很舒服,所以表演起來很容易進入狀況,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地方。

4. 做為一個台灣的瞪鞋樂團,你們怎麼反思和落實這個英國血統的曲風?或是曾經想過像川秋沙那樣以台語做為創作的語言,融合一些台灣的元素嗎?

郭恆:因為就是喜歡那個時代的TONE,但每個團表達方式不同嘍!
孟桓:我也聽了更多的美國團,而Doodle本來就是台灣團,團員也都是台灣人,不需要刻意地去融合什麼所謂的台灣元素。 所有音樂的呈現方式,本來就是我生活週遭體驗的實踐。
ZEN:沒有必要刻意地融入任何一個元素,就像之前講的,我們的音樂會是什麼樣子,就是大家口袋挑一挑會有的東西,要多了可能也沒有。

5. 可否跟我們聊聊專輯名稱《Endless Dreamless》的由來?

孟桓:人都有理性與感性的一面,但我總希望感性可以佔大多,那代表一種無止境的絕望輪迴,而且這兩個單字,非常美。

6. 介紹中有提到樂團花了很多時間錄專輯,克服了很多技術問題。可以跟我們分享專輯的製作過程嗎?

郭恆:我覺得錄音是一種很好的自省方式,無論如何就是要找到自己的tone。(我真的超愛#victoriaamp音箱的tone喔!)
孟桓:對於Doodle來說,「感覺」勝過一切。 而我們並不是學生或是無主業的在玩團,團員各自都有很多事情在忙,所以時間的配置就是最基本的一大問題。

技術方面是指,也許會對歌曲有很多想法,但礙於個人技術面或是時間或是預算問題,我們必須要從中取捨到可接受並最接近完美的程度,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聆聽我們音樂的人。

製作過程通常是鼓與bass先進行錄音,再錄製吉他以及vocal的部份,混音經過大家一起討論提供方向及意見,經由Zen的錄音及混音技術加以實踐,我們常常會容易吹毛求疵要求完美,而導致製作時程拉得很長就是了。

ZEN:感覺很重要,我們不會刻意的要弄得很精準,把TONE決定好之後,就是在一堆瑕疵之中,找出一顆最透亮的瑕疵,有沒有透亮最重要。

7. Doodle的兩張專輯都是請JJ Golden這位Mastering Engineer做母帶。當初是怎麼找到他,或者特別喜歡他製作過的哪些專輯嗎?

孟桓:當時找Mastering Engineer是有參考過很多喜愛的專輯,其中當然包括我的第一愛團The Warlocks的《The Mirror Explodes》和《Skull Worship》、The Upsidedown的《Human Destination》、Devendra Banhart的《Cripple Crow》…

8. 去年Doodle有推出限量的7”黑膠 ,《Endless Dreamless》也會發行黑膠版本。你們認為和發行首張專輯的時候相比,台灣聆聽黑膠的樂迷是否增加了?

郭恆:黑膠復興、黑膠復興
孟桓:會做黑膠的發行,是因為Zen本身就一直有在聽黑膠,起初是經過他的提議才決定,而並非是在認為黑膠聆聽人數變多了才想要發行黑膠的,畢竟那跟製作CD的成本付出完全是不成比例的暴增。
ZEN:有沒有增加是不知道,但認真地做完一張專輯,就是要呈現最好的一面出來,我覺得黑膠很能夠完整的回放錄音本身所要記錄的東西,那不是mp3或是串流,甚至是CD能夠表達出來的,後面有很多科學的根據在裡面。

9. 台灣的音樂環境從Doodle發行第一張專輯到第二張專輯之間有什麼改變嗎?

郭恆:有一種邁入中年般的轉變。
孟桓:專輯越來越難賣,也越來越少人願意逛實體唱片行,可能願意花錢看團表演(尤其是國外團),但卻不願意買專輯,雖然都很重要,但專輯裡的錄音版本才是歌曲最完整的樣貌啊!
ZEN:在台灣玩團越來越辛苦,以前認真寫歌、認真練團表演自然而然的就有人支持你,也會來看你演出,現在資訊獲取的越來越方便,但要人注意到你越來越難,很容易就被淹沒在資訊海裡面。所以許多人現在會花龐大的預算在企宣上面,大概是10幾年前的千倍吧!但能夠花在唱片製作上面的經費,卻跟10幾年前差不多!?

10. 最近喜歡聽的專輯有哪些?

郭恆:Super Napkin - 《Rhythmic Lizard Moon》、Sloth Scamper - 《Animal Experimentation》、Stereolab -《Fluorescences EP》、Spectrum - 《Indian Giver》、Blanche Blanche Blanche《Wink with Both Eyes》、Pharmakon - 《Bestial Burden》
孟桓:Various Artists - 《Psych Box》、The Brian Jonestown Massacre - 《Mini Album Thingy Wingy》、Anton Newcombe & Tess Parks - 《I Declare Nothing》、The Black Ryder - 《The Door Behind the Door》、Orange Revival - 《Futurecent》

專訪:英國樂團Sennen

by DOPM

DOPM 和剛發行新專輯的英國樂團Sennen聯繫上,為他們做了專訪。他們對創作的珍視,同時希望表現美感與實驗性的態度都令我們非常感動。

1. 有人會說 Sennen 算是瞪鞋復興運動的一員,你們怎麼看這個標籤?

Larry: 我們從來沒想過要這麼做。我們沒特別聊過這件事,不論是瞪鞋的復興,或是其他的樂風,我們從沒想過要為了成為什麼而特別製作什麼元素。不過如果大家發現我們,甚至喜歡我們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喜歡瞪鞋,那我們也完全OK。

2. DOPM 已經關注這波所謂「瞪鞋復興」的風潮很多年了,但我們發現這幾年越來越少 nugaze 的樂團有什麼動作,反而是第一代的經典瞪鞋樂團(例如 MBV、Slowdive、Ride 和 Lush)紛紛重組,你們對於這種現象有什麼看法嗎?你們認為隨著經典老團的重新復出,會有更多 nugaze 的作品嗎?

Larry: 可能,我想如果人們一邊看著這些重組而復出的表演一邊想著要玩音樂,可能有些聲響就這樣出現在他們的腦海裡。如果新的樂團可以從這些經典的作品裡擷取一些片段,朝著新的方向組成不同的作品,那一定是很酷的事。

3. 你們的音樂受到誰的影響呢?(除了 Ride 之外,這比較明顯一點)我們甚至在第一次聽到 Sennen 的作品時(那是《Where the Light Gets In》這張專輯),想到紐約的樂團 Ambulance LTD,請問你們曾經聽過任何人這麼說過嗎?如果可以的話,想請你們分享一些其他人常常會拿來和 Sennen 相提並論的作品好嗎?

Larry: 我知道 Ambulance LTD,不過從來沒人說過 Sennen 像他們!他們並沒有對我們的音樂有什麼特殊的影響力,不過我可以從他們的音樂裡找到些許和 Sennen 類似的蛛絲馬跡。Rich 和我唱歌的方式曾經被拿來 Teenage Fanclub 做比較。這還算合理的推測,因為當初 Rich 和我會開始一起做音樂,就是因為我們一起翻唱 Teenage Fanclub 的歌,大家都說我們兩個人的合唱很棒!我們從那時開始喜歡上 Yo La Tengo、Mercury Rev 和 Spiritualized,這幾個樂團都是可以同時寫出極其優美的作品和非常暴力的歌曲的樂團,他們也能夠自在地在結構和聲響上做文章,甚至把一些很驚人的作品帶向奇怪的方向。我想那也是我們一直以來嘗試在做的事,不論是我們的第一首歌或是最近的作品。

4. 你願意談談 David Bowie 是否對 Sennen 有什麼影響嗎?

Larry: (我們不是很確定我們是否能給出什麼漂亮的答案,尤其是如果拿我們跟正統的鮑伊迷來說... 不過以下的答案你們可以參考就好。)《The Rise and Fall of Ziggy Stardust and the Spiders from Mars》是我14歲時擁有的唯一一張專輯,所以當時的我每天每天聽,聽了大概三個月,現在我還是很愛!不過我不是什麼正統的鮑粉,所以我也不會認為他對我們的作品有任何直接的影響。但回頭來說,就像剛剛談的,如果我們一直追求的就是把優美的歌曲帶往奇怪的方向,這種帶有實驗性質的方式就是我們的對搖滾樂的態度,那麼很顯然地,鮑伊對我們有極大的影響力。

5. 樂團的成員們是否有其他的音樂計畫呢?

Larry: Brownie、Rich 和我最近和 The Early Years 的 Roger Mackin 有一些新的嘗試。實際上我們已經有了大概可以作為兩張專輯份量的作品了,只是我們還在思考該怎麼整理這些作品。我們這個組合的團名會叫做The Nite Fights,希望今年稍晚能有一些表演。

6.《First Light》和你們之前其他的作品有什麼相似或是不同之處嗎?是否能請你們談談為什麼《First Light》讓我們等了這麼久?:)

Larry: 在我們完成了最後一張專輯之後,我們有點像是停止作音樂了。不是故意想要休息,我想只是人生就剛好走到了這個階段。然後我們開始在 Holloway 的一些練團室見面,不是為了 Sennen,也不是為了作歌,只是我們喜歡在那裡瞎耗,在那裡鬼混,隨便弄一些噪音。我們開始有點想念那種「你真的在一個樂團裡面」的感覺,瞎混了六個月之後,我們開始發現其實我們也弄出了一張專輯,雖然一開始不是為了 Sennen 而創作,但不知怎地,這些作品也並不是離我們的早期作品太遙遠。所以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我們後來又跑去 Norfolk 的 Sickroom 找 Owen Turner 吧,那是我們錄製第一首歌的地方,可以回到那邊真的感覺很好。

7. 你們錄製專輯的方式有因為 Spotify 等串流音樂服務的竄起而造成什麼影響嗎?你們對於串流音樂服務有什麼想法嗎?你們如今還是會出黑膠唱片,是否有任何原因呢?畢竟現在大部分的錄音都是數位錄音了。

Larry: 無庸置疑,串流讓錄製專輯的過程或是賺錢變得更困難了,但對我們來說那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我們總是仰賴彼此創作歌曲,這甚至跟我們的商業計劃一樣重要。

我們感到很幸運,能透過 Indelabel 這個廠牌來發行我們的專輯,他們也出錢幫我們發行限量的黑膠唱片,我們喜歡這麼做,也認為我們的粉絲會喜歡。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嘗試用各種管道推出作品。在流通、傳播的方面,串流音樂很明顯地可以為樂團們帶來很多好處,理論上來說,你可以做點什麼東西,而任何人隨時隨地都有機會可以聽到你的作品。

8. 你們的音樂生涯裡有什麼最值得驕傲的階段嗎?或是什麼時期最難熬?

Larry: 我們的首發專輯一定可以算是某種頂點了,我們經歷了剛組團的人所有想達成的事:和很酷的人一起工作,我們和 Dave Allen 一起錄製《Lost Harmony》,回去和 Owen 一起錄歌,和 dEUS 一起巡迴,和很多很棒的樂團一起表演,我們固定會在表演後,通常是半夜,開車回 Norwich,不論我們在英國的哪裡。但隔天還要早起上班永遠是最最痛苦的事。

9. 你們的巡演計劃好像還沒公開,我們今年有可能在倫敦看到 Sennen 的現場表演嗎?

Larry: 當然了!今年夏天!一定!

10. 你們在《First Light》的新聞稿裡提到「為了藝術而藝術」,你們是怎麼會有這樣子的想法的?是不是對你們來說,玩音樂已經是每日生活裡不可缺少的一件事了呢?

Larry: 就像我們前面提到的,在《Lost Harmony》之後無預期的短暫休團之後,我們開始只為了好玩而聚在一起鬼混,三十幾歲了還玩團好像有點可笑,但我們真的很想念玩團的日子!當我們開始重新作音樂,我們才發現音樂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創作、玩團、錄音。朝著創作的目的玩團只是因為沒有其他任何事情可以取代這件事,而《First Light》裡面充滿了許多這樣的情感。Scott Walker 在他的專輯《Scott 4》內頁裡引用卡繆的句子[1],就說得比我能夠想像得還要好上千百倍,我想那也可以用來描述 Sennen 以及其他無數個樂團。

[1]
A man's work is nothing but this slow trek to rediscover, through the detours of art, those two or three great and simple images in whose presence his heart first opened.
Between Yes and NoAlbert Camus, 1950

一個人的作品不過是藉由藝術的媒介,在緩慢的生命路途上,迂迴地重新找回在最初相遇時讓他敞開心門的那兩三個偉大但簡單的畫面。

三牲獻藝專訪

by DOPM

DOPM這次很榮幸有機會訪問由FISH、音速死馬小各和柯智豪組成的音樂計劃三牲獻藝,同名專輯《三牲獻藝》已經在今年三月發行,這是一張結合廟會慶典音樂與電子音樂的有趣作品,他們也在訪問中透露專輯的製作過程還有背後的故事。

1. 專輯主題有分陸海空三個領域,其中歌曲由三位創作者各自寫成,當初是創作者分別挑選要負責的領域,還是之後才決定的呢?

Fish:〈威鎮邪魔〉在電子節奏上用取樣重彈加上初音語音合成,〈三牲獻藝〉用舞曲混音方式大段錄音搭配重電音,〈獻魚〉用 Minimal 鋼琴曲重編我的廟會感受。

音速死馬小各:其實並沒有特別的分,而是剛好三個人擅長的類型與樂風本來就有差異。

柯智豪:三個人的名字剛好跟陸海空的獸類有關,很巧。音樂類型來說,我們原本就差異很大,但也都對彼此的音樂類型充滿興趣。

2. 專輯的開場〈威鎮邪魔〉中將機械化的口語「三牲獻藝」混入音樂中,但到了〈三牲獻藝〉中並沒有這樣明顯的聲音標注,是否曲名跟音樂沒有絕對的關聯,如果有又是怎樣的一個關聯?

Fish:〈威鎮邪魔〉除了用 Vocaloid 合成三牲獻藝這幾個字,還有用到「霞海祥光輝,瑞駕瀛島喚世民;城隍普照耀,永鎮稻江度眾生」其中兩句。〈威鎮邪魔〉靈感來自霞海城隍廟匾額:

庚戌(1970)立春,敬祝謝范二將軍開光壹佰週年建醮紀念,位在正殿前大楣上方中央(朝內)
圖片來源:霞海城隍廟官網:http://tpecitygod.org/hot-news.html

圖片來源:霞海城隍廟官網:http://tpecitygod.org/hot-news.html

3. 融入傳統的廟會聲響到電子音樂中,在東西文化同時並存的情況中,三位創作者怎樣去處理個放元素在創作中的比重,亦或者是如何在當中取得平衡點?

Fish:我沒有預定傳統音樂的比重,有些聲音像嗩吶,鞭炮聲... 出來一小段就到位了。至於重編傳統樂曲,我做得不好。每次看小各和柯老師演出,我都會用心比較,會加把我的版本改到更有趣。

音速死馬小各:我也是沒有去想到東西文化之類的東西,只是想把廟會取樣的聲響加進這幾年嘗試的新類型,並讓他成為曲式的基底。對我來說「聲響」是比較純粹的,當然符號的選擇也會讓它跟自身生長的土地有脈絡上的連結。

柯智豪:我自己分兩個部分,一個是傳統音樂形式的吸收,比方儀式音樂的莊嚴穩重性來自於節拍形態的穩定性,一個是儀式結構的吸收,比方小法團如同展開一個儀式的開場,依照這個邏輯去製作蘇仙故事中身分消長的階段性質。

4. 歌曲〈頂下郊拚〉取名自艋舺的分類械鬥事件,如何將歷史事件的想像投射在音樂上,是否也間接表達出對此事件的看法或情緒呢?

音速死馬小各:其實這是我做好的第一首曲子,做的時候並沒有設定標題,後來不知道如何取名就開始去Google霞海城隍廟的歷史,才知道有同安人逃到大稻埕(而我從小到大的學習過程完全沒有教到有頂下拚泉漳械鬥這種東西),而這個敗逃過程跟我歌曲裡緊繃碎裂的結構似乎埋蠻搭的,於是就請教我們的民俗顧問許泰英,他點頭以後才決定用這個標題。

5. 〈荒煙古吹〉在各種聲音元素的拼貼上處理的相當流暢,可以聽到旋律的主線在曲子中延伸有種開啓古今通道之感,背後各種聲音的取樣有什麼樣的故事?

音速死馬小各:其實我三首曲子取樣的元素都是一樣的,只是其他兩首的結構跟聲響合聲曲式比較複雜碎裂,於是就想說這首就做比較melo-idm,也是我以前比較擅長的類型。

6. 專輯歌曲順序是怎麼安排的,才能呈現完整概念?

柯智豪:海陸空是其一概念, 我的部分因為有故事性,原本在寫音樂的時候就有他的順序了。

7. 除了開場曲〈威鎮邪魔〉以外,好像沒有看到三位有共同創作。專輯製作期間三位彼此之間常討論或交換意見嗎?

Fish:〈威鎮邪魔〉是 Fish 做的。製作期間有不斷討論、開會。例如:威鎮邪魔嗩吶取樣錄音,在柯老師錄音室,三牲、民俗顧問、阿超都在。

音速死馬小各:除了取樣是一起去之外,並沒有對對方的歌曲有交換意見...

柯智豪:各種環節的討論一直都有,邏輯、形式、傳統的引用、技術等等,而個別作品的呈現我們都很尊重,當第一次聽到其他二位的成品時,我自己是非常欣賞且興奮的。

8. 在三牲獻藝這個計畫的現場演出中是否會想嘗試與傳統樂器演奏者一同演出?

Fish:有想嘗試,不過需要更多時間和預算。

音速死馬小各:音速死馬偶爾會和古琴及二胡合作,不過在三牲獻藝裡頭我會直接用吉他彈出取樣的嗩吶及其他音色。

柯智豪:我的工作和樂團中一直有傳統音樂,去年和國光劇校做完兒童京劇,當傳藝金曲獎音樂製作,今年國家劇院的工作內容也有豫劇,陳明章老師月琴民謠節, 客家四平戲的紀錄片等等。和傳統器樂一起工作並不難,但處理不好有時候就變成異國情調或香料的角色,這不是不好,而是我需要思考多一點才會計畫。

9.「天語公社」在計畫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柯智豪:這次三牲獻藝計畫的強力後盾。

10. 有計劃推出下一張專輯嗎?可能的主題是什麼呢?

Fish:有計畫,主題未定。

音速死馬小各:有計畫,目前還沒確定主題...

柯智豪:明天要開會了,我想要合體一部分,更解體的一部分,所以應該會有兩個有趣的計畫。

香港的White Noise唱片行專訪

by DOPM

DOPM最近有機會到香港,訪問了White Noise唱片行的負責人Gary。White Noise已經開業十年,Gary和其他兩位夥伴以他們獨特的音樂涉獵,在香港打造了一座供獨立音樂愛好者尋寶的園地。除了賣唱片之外,White Noise的業務範圍也包括舉辦音樂表演,並幫自己喜愛的樂團宣傳。能有這份決心毅力經營志業,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在訪問中,我們可以感覺到Gary是一個堅持理念的人,即便經營唱片行,他並不在意當下的流行趨勢,完全針對自己的喜好與信念推廣喜歡的音樂,他對於網站、刊物以及目前進行中的佔中活動所做的回應都令人相當敬佩。他向我們展示了一個人如何朝著自己的理想邁進,而不受其他因素左右。最後,他也推薦給我們他今年喜歡的專輯,文末我們將會附上試聽連結。

非常感謝White Noise的Gary接受我們的訪問。

1. 今年是White Noise Records的十周年,可否跟我們聊聊這十年來White Noise Records的變化以及心路歷程?

Gary: 先說我們的店吧,一開始我們是在銅鑼灣,跟現在差不多大的地方,在鵝頂橋的一個舊樓裡面,我們在那邊做了五年左右。你們可能不知道香港租金比較貴,而且每兩年都會漲房租。五年多後,因為租金太高,我們做不下去,所以我們找了一個地方,跟原本的店隔兩條街,在商業大廈裡面。

那幾年香港經濟挺好的(租金貴),最後只能找小的地方,第一間店的面積跟現在差不多,但是搬到商業大廈後就小了三分之二,租金還是一樣的。但是沒辦法,我們那時候覺得銅鑼灣可能有比較多遊客,我們也還想在那邊繼續做下去。我們繼續做了大概兩年多,地方真的很小,我們放的東西又多,最後自己也不想待在那邊,但是我們還是留在那個地方,因為覺得地方小,不做也很可惜,所以我們先保留實力,暫時在小的地方,看看有沒有機會搬回面積比較大的。

在上一年的六月份左右吧,我有一個朋友說,在九龍看到一個地方挺好的,但是是在九龍區,他不知道我們有沒有興趣搬去九龍。他也告訴我租金大概是多少。那時候我只覺得不可能吧,怎麼會那麼便宜,在全部地方看起來算一般般的金額。所以我們就來看了,看完立刻打電話給業主,談得很順利,我們就把它租下來。我們是上一年的十月份搬過來的,希望以後不用再搬了,但也無法確定,就先做兩年看看。

其他的情況在這十年的變化,就是買唱片的人已經慢慢變少了,但是我們的路線還有我們大部份的客人都是遊客,本地人也有,不過大部份也是外國人。這幾年變化蠻多的,有變越來越難經營,租金也越來越貴。現在像我們這樣還可以生存下來的店,都會兼做一些演出,有時候也不一定賺錢,也會花很多時間去幫樂團宣傳,但對我來說,做唱片店也不一定只要專注在唱片上,獨立音樂方面,我也想了一些其他做法。比如說,我們做某一個樂團,範圍不是只有在香港,我們現在涵括的是東南亞地區,有時候也帶團去台灣、菲律賓,這些演出有賺有賠。但我的重心還是放在店裡,帶團、做演出那些我覺得也是在幫我們公司做宣傳。

2. White Noise Records除了是一間唱片行,也辦表演,作為一個香港最重要的獨立音樂據點,將世界各地的獨立音樂帶到香港,就你觀察,這是否為當地的獨立音樂環境帶來變化?

Gary: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自己是很希望我帶來的樂團還有音樂可以影響到本地人聽歌的方向,還有樂團玩音樂的方向。我觀察到,香港聽獨立音樂的人,大部份都是聽外國音樂,比如說,很多香港人喜歡看Pitchfork,聽最多的是那邊流行的。

但我自己來看的話,我們店一開始做的就是另類的另類,一開始我們店裡賣的音樂,有四成都是CD-R的noise、experimental的東西,那時候賣的東西很瘋,網路上的人都說,這間店不知道在做什麼,賣的那些碟可能全球只有出50張。我們當時的心態也不是要賺錢,我和兩個拍檔開店的原因是因為我們有時候想找喜歡聽的東西,但在香港都買不到。另外我在香港做唱片這一行那個時候也七、八年了,我自己做得很悶,就只是一份工作,也不是非常喜歡,所以就問我兩個朋友說有沒有興趣開店,他們聽了投資的金額也覺得不是很高,就開始經營了。那時候賣的都是我們三人喜歡的東西,而且我們三人聽的東西都不一樣,有人聽實驗、jazz,但是我那時候聽techno跟post-rock,我另一個朋友又聽一些其他的,我們三個聽的方向都不一樣,對店來說也蠻好的。

前半年因為賣的東西太偏門了,太先鋒了,所以生意一直不是很好。因為那時租金不是太貴,租約又打一兩年,我們就撐下去了。慢慢我們店也有改變,noise的東西真的沒有人聽,都是自己買,買完以後還有很多沒有賣出去,所以我們覺得應該要去外國唱片店網站去看看mail order的東西,看要怎麼合作。

過了幾年後,我們也想做一些改變,代理一些我們喜歡的國外樂團,一開始主要是歐美的,但我覺得我們簽下來最重要的團是toe。因為我們一直都有跟他們廠牌拿碟來賣,也賣得很好,但賣得好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滿足感,因為只不過是買賣。

後來我記得在2007年左右,那時候還流行用MySpace,我自己就在MySpace的Messages裡面發電郵給他們,我也不記得過了多久,其中一個團員有回覆我們。那時候我是問他們,有沒有興趣讓我們做local press,幫忙壓碟,他們回答說有興趣,我那時很大膽的說,可以到日本跟他們碰面談談,他們也答應了。到日本後,我也告訴他們很希望能幫他們做演出,做亞洲的表演;原本只有想在香港辦,因為那時候沒有經驗到其他地方辦,但算一算,這樣indie的團,場地就算當天爆滿,我們還是會虧錢,因為成本很高,再想遠一點,要成功的話,我們可能需要找一些亞洲的promoter來巡迴。這也促成我們跟toe的合作,第一次巡迴有台灣、馬來西亞、香港。簽下他們後,我們也很幸運獲得很好的反應,我沒有記錯的話,每一場都是爆滿的。往後我們就開始跟他們合作,我也跟拍擋說,這可能是我們將來發展的方向。

之後我們就是慢慢這樣做,我們每年都做很多演出,有實驗的、indie的,但很難不虧錢,大部分只要做實驗的,我們都是會虧錢的。

3. 比較現在港人買唱片的比率是否會跟去看現場演出的比率有些落差?

Gary: 就我自己來看,我有另外的想法,我的意見不一樣,就是買唱片跟聽音樂會的人是分開的。我看到的是說,買唱片的大概只有兩三成會去看演出,在香港這是兩幫人,我不知道在台灣是不是這樣。在香港,看表演的人不太買碟,但他們會在網路上下載,或聽Spotify那種串流服務,但他們會聽很多很多音樂;他們可能不太買碟,然後拿那些錢儘量去看演出。如果有十團過來,他們會去看個六、七團。

但如果分開來說,之前買碟的人很多,因為香港以前演出不是很多,大概這兩三年越來越多樂團會辦香港場演出,之前大部份的人應該都是買碟,沒有很多機會看到現場表演。現在的話,買碟的人很少,但演出的話有機會都會儘量去看。

4. 就你觀察,近年線上音樂串流服務是否影響了大家來購買唱片的意願,還是反而增長了大家來買唱片的意願?

Gary: 我們十年前剛開店的時候,應該還是流行翻版唱片,下載有一些,但當時有新碟,大家還有去買的觀念。但Spotify這種串流服務,我記得好像是去年還是前年推出的,真的改變很多。推出後前半年,銷量大概跌了一半,之前要是網路上盜版或非法下載的話,聽的人可能會有一部分覺得自己在做不好的事,可能真的有一些人會選擇買碟,買少一點,但他還會買。但是Spotify的出現就好像說,只要給一個很小很小的月費,或不給的接受放廣告,你就很像用正版的途徑去聽歌,這是合法的,所以很多人都很願意這樣做,這合法與否的分別很重要,造成銷量跌得很厲害。

另外一方面,現在比起之前,每年出版的唱片都很多很多,越來越多藝人推出音樂,你買不完的。之前可能少一點,現在錄音器材也便宜,可以自己錄音來推出,所以現在多了很多碟。人都是貪心的,想聽完全部的,他們可能就會選擇Spotify那種串流服務,儘量聽多一點。

5. White Noise未來還有什麼想達成的目標?

Gary: 說真的,我們現在真的沒有想達成什麼目標,不管是之前或現在,我們都做了一些之前沒有想過的事,比如說剛剛講的簽一些外國團,之後出香港版,帶他們去演出,跟亞洲其他合作等等。上一年我們也簽了一隊我們自己的團叫tfvsjs,這些我們之前真的都沒想過,都是機會來了別人找我們談,不是之前想了很久之後再去安排的,我們沒有想到那麼遠。

如果硬要問想達成的目標的話,我覺得我們做獨立的都希望大家在一個公平的環境競爭,不論是我們簽的團或其他的,都是公平競爭,沒有壟斷的狀況,只是要推薦我們喜歡的東西給一些人。真的要講的話,應該是介紹一些我們喜歡的東西,給我們沒有想過的人吧。

我們說獨立,indie,有時候我覺得這個詞也用得不好。Indie音樂的有些聽起來對我來說,其實跟主流也差不多,只差在沒有大的公司,幫他們去宣傳,但是我們都在自己能做的範圍內幫他們宣傳。香港一些電台或公司,不管你promote的音樂有多棒,他們就覺得你是小公司,不會放你的歌,我希望他們有機會改變這種想法,也希望他們支持一下獨立的廠牌。

6. 你覺得現在經營唱片行最大的挑戰是什麼?如果要開業,事前需要做哪些準備呢?

Gary: 對我來說,之前不是挑戰的東西,現在都已經變成挑戰了,例如每個月都要想這個月是不是要虧錢,現在的人要怎麼樣才會想來我們店買東西,這類的。每一天都是挑戰吧,每一天我們的熟客都會流失,但同一天有一些新的人進來,我們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東西,所以進貨的時候有困難。有時候我們自己喜歡聽,但不知道外面流行什麼東西。訂貨的時候,我覺得有難度,因為我們店裡賣的東西大部份都是代理,不可能買一張兩張,所以我們要在之前想好,聽過覺得怎麼樣,再去下訂單。

有時候訂回來真的沒有人喜歡,最搞笑的就是,有時候我們三個拍檔都很喜歡一張碟,我們就覺得是難得的機會,進很多,但是每次都沒有人買。我們經常發生這樣的情況,有時候我一個人喜歡的,賣得還OK,但當我們三個人喜歡,拿多一點後通常都賣不出去。

DOPM: 可以問是什麼團嗎?

Gary: 很多的。我另外兩個拍檔都有自己的工作,所以開店、辦演出都是我一個人在做,但是每個人都有遇到自己聽的東西賣不出去的情況。因為我們三個人聽的都不一樣,所以我們三個都喜歡的,外面的人應該也會喜歡吧,但原來不是這樣子。我舉不出什麼團,因為真的很多這種時候,所以我們現在有默契,只要你喜歡、他也喜歡的東西,我們就不訂了。

還有,我真的想告訴一些朋友,如果他們真的有興趣要開店,他們需要有個原因可以持續吧。因為現在不管是不是年輕人,他們想開店都很勇敢,他們的想法都是很偉大的,所以我很尊敬他們。現在開店一定比我們以前難度要高,我們開了十年了,現在喜歡聽獨立音樂的,覺得我們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我們做起來比剛開店的會稍微容易一點。當年當然不容易,但是現在人家聽過我們,也了解我們大概是賣什麼東西,聽這種音樂的人,他們就會過來,所以宣傳方面不需要做太多。如果是新的唱片店,別人想法會不一樣,想說進來看看,我不知道對生意方面有沒有影響,但我猜新公司開始應該比較困難。

7. 有在追蹤什麼音樂網站或音樂刊物嗎?

Gary: 沒有,沒有什麼在看。Pitchfork那些,不是很喜歡。

我有在看一些blog,不是每更新一篇就會去看,有時候是廠牌發新碟,引用某個blogger說了什麼,我就會連進去看一下,沒有一個固定的blogger我們很喜歡看。但是雜誌那些我們真的沒有在看,如果是Pitchfork,我覺得他的review有時候跟那張碟沒有什麼關係,都是廢話。

而且有時候一些大公司,現在的人說是indie label,但意思很模糊。你說Domino是indie label嗎?它其實是一個很大的唱片公司,他們做法都是大公司做法。所以如果是這種大公司,他們有能力、有資源做很多東西,所以雜誌的內容有時候都是一種promotion。

我們就是用自己的方法找,而且我自己很喜歡聽一些六七零年代搖滾跟電子的東西。偶爾有客人問我怎麼聽這麼多東西,是看什麼知道的,其實我覺得如果你對某種音樂有興趣,你可以在網路上查這個團,通常樂團都會說他們喜歡聽什麼東西、他們的influences,就去這樣聽,我覺得這是最有效、最好的方法,也不需要看雜誌介紹。因為,通常你喜歡某個團,他會說他喜歡什麼,我們這樣聽下去的話,就是一個family tree,聽不完的,我覺得風格是這樣聽下來吧。有時候雜誌給9分,我就去進來賣,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們不是賣數字,都是賣自己喜歡聽的東西。所以雜誌那些,抱歉,受不了。

8. 今年最喜歡的專輯有哪些?

Gary:

Artist: Dawn Of Midi
Title: Dysnomia
Label: Thirsty Ear
(released in 2013)

Artist: Hildur Guðnadóttir
Title: Saman
Label: Touch

Artist: The Observatory
Title: Oscilla
Label: The Observatory (Self-Relased)

Artist: Bohren & Der Club Of Gore
Title: Piano Night
Label: Ipecac Recordings

Artist: 王榆鈞與時間樂隊 Yujun Wang & TIMEr
Title: 頹圮花園 Abandoned Garden
Label: 二拍子音樂工作室

Artist: Sunny Day Service
Title: Sunny
Label: Rose Records

Artist: Vampillia
Title: my beautiful twisted nightmares in aurora rainbow darkness
Label: Virgin Babylon Records

Artist: Tape
Title: Casino
Label: Häpna

9. 對台灣音樂人的印象?

Gary: 我人生裡面第一個聽台灣的音樂可能是張信哲,就是那個年代吧。開店以後讓我留下頗深印象的應該就是王榆鈞。她的音樂很有自己的個性,也是她引起我聽更多台灣獨立音樂的興趣。她新一張專輯《頹圮花園》出的時候,我有一個高雄的朋友過來香港,拿專輯到我店裡給我聽,說這個女生創作多好什麼的,我一開始感覺頗不錯,很感興趣就是她也很專注在小型劇場裡面玩音樂。她之前的《凹》EP 和《沙灘上的腳印》概念專輯也十分精彩。

我是沒有聽台灣主流,但憑印象我覺得台灣indie的宣傳手法,香港人應該多多學習。比如說,我可以說他們很有規模嗎?不管是多大的indie團,比如說大象體操我們有做他們香港的表演,我看幾個年輕人,他們應該沒有讀過音樂行業的東西,但他們出來做一個方案真的很成熟,我真的很驚訝,你們年輕人都有這樣的能力,那我們香港可能有些方面可以去學習。

對我來說,出了一張碟之後,不是什麼都不用管了。店或廠牌的做法不一樣,但是現在有些團,他們會自己出專輯,然後辦一場演出,之後就什麼也不管了。因為這樣子的話,在網路上發的就算了,一般的你有興趣出一張碟,為什麼不花多一點時間去讓更多人認識你的音樂,這樣我覺得很浪費,寧可把它做好、做完,再去想下一張怎麼做,我覺得這很重要。還有對每一件事都要認真看待,你不要說,我們不做這些賺錢的事,這樣太明顯了什麼的,那你出碟要做什麼呢?每一個媒體,不管人家有沒有興趣,都可以去問問能不能做訪問,看有沒有機會去表演。因為人家不是要你改變音樂風格,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個團,應該去說給人家聽,我們團是怎麼樣的,人家才會選擇你的音樂好與不好。不是先封一個閘,說我這個不要、那個不要,我覺得香港團的想法應該要慢慢改變。我印象就是台灣獨立的樂手的做法,和香港比起來,我挺喜歡台灣的。

10. 國外的佔領行動會有一些音樂人支持,香港這邊的佔中活動有音樂人表態,或有音樂表演嗎?

Gary: 香港有看媒體的話,出名的話有黃耀明,其他可能只有三四個說支持這個運動,但我有去幾個地方去看我們佔中的運動,玩indie music的樂手很多很多。我覺得應該在每個地方比例都是一樣的,主流的要考慮的太多了,比如說他支持佔中,他的廣告商不會贊同等等,我了解,但音樂人、designer、independent artist都會支持這種運動。我也不是說這種人比較有想法,但是independent artist不會太顧慮其他東西。

現在我們在佔中的運動爭取的,對我們自己也有影響。大部份的人不會去了解這個運動,他們只有看主流的媒體,但主流的媒體已經不是報真的東西,所以他們在電視上看到的都大多都是假的。他們會以為我們這區很危險,但是對我來說,太子、旺角這些地方雖然少了客人,但也不會為了做生意就不支持。我不知道這個運動要多久才會完結,但是我覺得就算待個半年一年,我們人生都有幾十年,一年的時間對我來說沒問題,該支持的就要支持下去,支持和生意之間不需要去衡量。我只知道這個運動要是什麼都改不了就結束的話,我們以後的日子還要再難過一點,所以一定支持。還有學生這次給我們的感覺很不一樣,我們作為上一代人,應該給他們多一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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