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3.13 LEAVE NO TRACE BUT GAZE @ 小地方 / APA mini (1)

by DOPM

瞪入膏肓是一個奇異的粉絲團,主事者是一位奇異的朋友名叫瞪魔,瞪魔至今掏腰包辦過三場瞪鞋祭,小女有幸參加過第一場和第三場。第一場在the wall就沒什麼好說的,我們跟the wall一起長大,對於那裡的一切都相當熟悉,唯一不熟悉的就是原來其實很多人在聽瞪鞋嗎?那天人好多哇,而且怎麼大家年紀看起來都很小呢?大概二十出頭而已。3/13這天也是,小地方擠滿了年輕的弟弟妹妹,聽說當代主流的時尚風格是normcore,沒錯,觀眾們都穿得有點傻乎乎的、單品拆開來看都非常沒有特色,但搭配起來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態度。

TuT

https://tutofficial.bandcamp.com/

我們到的時候TuT已經開始,勉強站在門口置物櫃前,擠歸擠,聽瞪鞋的孩子都相當有禮,無意識地會和他人保持一點恰當的距離,吧台在舞台後面,想要過去換酒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音場出人意料地好,空間也不至於很悶,雖然外頭雨很大,小地方裡卻有一種溫暖和輕快,你可以很明顯感到除了人多而使得室內溫度提升,TuT的音樂也帶來一種夏日午後的氣氛,那年我17歲,全球暖化還沒有這麼嚴重,夏天清爽而熱情。遲到的關係,我們聽了四五首歌,TuT的節奏性掌握得不錯,鼓聲開始滴滴答答地進來,好似和外頭的雨聲互相對話,女主唱的聲音朦朦朧朧,我好像置身高中體育課的游泳池畔。

Sea of Tranquility

https://seaoftranquilityhk.bandcamp.com/

原先我就期待來自香港的Sea of Tranquility,雖然他們很年輕,據說成軍不過兩三年,但聽他們的錄音完全不會覺得這是新的瞪鞋團,《雙魚座》是首成熟的作品,和90年代的瞪鞋老團放在一起聽也不會遜色。現場則更有一種臨場感和畫面感。Sea of Tranquility的名字有點意思,是月球表第一象限的低窪處,是人類首次登月的降落處,中文的翻譯是寧靜海。Sea of Tranquility的表演就有這樣的氛圍,厚重的音牆使小地方的空間感不復存在,那擠如八點半的文湖線捷運車廂的人群突然消失了,我們好像被丟到一個非常寬廣的深海裡,大概像燈籠魚平常生活的深海裡那麼深,伸手不見五指,只有肥肥的吉他聲悠悠地帶領著我們前去更遠更深的前方。Sea of Tranquility的作品充滿了對於經典瞪鞋的致敬,你會一直被提醒那些當初你最喜歡瞪鞋的元素,除此之外,他們也擅用音效(例如海浪和飛機降落的聲響)以及人聲取樣,那種摩登感又會讓你想起現代社會裡的妥協和和解,像都市裡的公園,城裡的水族館,喧嘩而樸實。

Ether Feels

https://etherfeels.bandcamp.com/

Ether Feels的Bass音箱發生了點狀況,雖然活動有點延後,但不愧是日本人,現場的表演品質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多希望我也有這種處變不驚的人格特質?Ether Feels嫩感十足,女主唱身穿粉紅色的洋裝和鑲有寶石的高跟鞋,進場時J-POP的元素十分強烈,在你想說Ether Feels好像沒有那麼瞪的時候,沒有察覺地,你已經被他們層層堆疊的音牆給包圍,再搭配上強烈的回溯,非常過癮,Ether Feels的現場表演活力極高,渲染力十足,完全超乎錄音。在Ether Feels的音樂裡,彷彿聽見細碎而綿密的雨聲,你覺得雨聲在你體內,你感到踏實,同時有一種向上的積極性,讓你可以面對憂鬱的週一。

Forsaken Autumn

https://forsakenautumn.bandcamp.com/

整場活動漸漸進入尾聲,一團比一團使人驚喜,我們都非常期待最後一團Forsaken Autumn。果然真的真的相當的帥!尤其當你站在PA台前方,那聲音真不是開玩笑的!超級帥!因為真的很擠,我看不見也聽不太清楚,一開始不知道哪位團員說了什麼俏皮話,還想弄清楚剛剛說了什麼,就被龐雜而渾厚的音牆給嚇壞了,剎時間什麼都忘了,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除了天哪這也太帥了吧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想法,突然你感到非常安全,你已經和音樂融合在一起,眼前有一片一片的色彩,又近又遠,你感到體內的共鳴,不由自主閉上雙眼。Forsaken Autumn的表演好像是一齣驚奇連連的劇,在你沉浸在縝密的音牆之中,一個輕快的過門又把你拉回現實,然後又不知道什麼狀況,突然又出現很炸很兇的巨大聲響,我想這就是我們愛上現場的原因吧,不用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已經被很帥很帥的表演震撼得失了神。

我向來認為音樂是一件很私人的事,也曾經不太喜歡去公開場合跟一群人塞在一起分享那些我單方面自我感覺理當只有我跟樂手會知道的人生秘密。後來我遇見了一群朋友,好啦其實就是DOPM的編輯們,我才發現,哇,原來找到音樂品味跟你相仿的朋友是一件這麼棒的事,我們開始一起去看表演,還做了一些應該只有韓流迷妹才會做的瘋狂舉動。3/13的《Leave No Trace But Gaze》讓我再次感受到對於現場表演的熱愛,和喜歡的朋友一起去聽我們都很喜歡的音樂,一起天花亂墜討論關於音樂的話題,分享彼此的想法,講一些屁話,認識同樣喜歡音樂的新朋友,被很棒的音樂炸一炸。雖然那天雨好大哇,可是我心裡出大太陽。

by Pheebs

Photos by 漢堡

延伸閱讀:2016.3.13 LEAVE NO TRACE BUT GAZE @ 小地方 / APA mini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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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 Howard - Every Kingdom (2011)

by DO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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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妹妹電腦裡的輪播清單突然聽見Ben Howard的歌聲,那樣透徹,好像一把厚實的劍,可以劃破秋天的寒風、冬天的冰雪。這讓我想起Bon Iver,有點苦澀,的確是適合低微的日子聆聽的音樂。我匆匆地將耳機插上手機,打開Spotify,搜尋Ben Howard,選擇shuffle play,便騎上腳踏車出門了。騎腳踏車時我總是非常集中和專心,有可能是因為我才剛學會腳踏車沒有很久,敢騎在馬路上與機車騎士和公車駕駛們爭道也是這幾個月的事,更不用提戴耳機聽音樂了,這樣容易失神於環境之中的行為,我甚至上禮拜才鼓起勇氣嘗試。我想起住在高雄的大學同學,說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會跳上他的機車,高雄的馬路大、車輛速度也快,就那樣和自己的不愉快競速,有風陪伴,原來我們以前聽五月天唱的〈軋車〉,快感其來有自。我不確定自己在腳踏車上感受到的是什麼,也許相當類似,特別是在城市裡駕著鐵馬,視角都不一樣了。在我還只能騎在人行道的時候開始,受於技術所限,我就發現,在腳踏車上的我是多麼地別無選擇,只能與自己為伍,整個世界裡好像只有自己,可是我也同時被這個世界包圍;有一種奇異的時空感。我好像在那裡,也同時在這裡。戴上耳機之後,這種情況不減,反而更嚴重了。我總是全神貫注、不停張望,神經高度警覺四方的行人和來車,只為了將耳朵好整以暇地留給音樂。這種時候就像我朋友會粗俗地說「上了」。你的感覺全然地被放大,深深地深深地通過你的身體,此時聽見的音樂,會像瀑布一樣流洩,你只能不由自主地成為渠道,讓共鳴在你的體內作用。

Ben Howard是來自英國的詞曲創作歌手,唯一的一張專輯《Every Kingdom》在2011年發行就獲得當年度的水星音樂獎提名,而2013年他本人則甚至贏得了BRIT Awards(全英音樂獎)的兩項大獎Best Male Solo(最佳男演唱人)和Best British Breakthrough Act(英國最具突破藝人)。1987年出生的Howard得獎此時也才26歲,更別提他在得獎之前根本沒人知道他是誰;得獎後不知所措的反應、遠離倫敦和鎂光燈的決定大概跟他的成長背景有點相關(註一),Ben Howard八歲左右從倫敦搬到英國西南邊的德文郡(Devon),在杳無人至的鄉間裡他和喜歡音樂的父母一起聽一些60、70年代的民謠作品、開始慢慢閱讀、慢慢玩吉他、慢慢寫歌,也一邊自在地衝浪(註二)。Howard在大學畢業之後決定專心創作,主要的路線鎖定在抒情悅耳的民謠曲風,配上強烈又陰暗的歌詞(註三)。他說:「...I write about relationships, basically. For me music's always been a personal voyage. It was funny how the album connected to so many people in a way I never really expected. I recorded it back home and it was about people I knew and about relationships I'd had that were very personal, so it goes to show how if you sing about yourself most people have had that sort of experience anyway.」(...我都寫愛情。對我來說音樂一直是很個人的航程,我從來沒想過一張專輯可以把那麼多人都連結在一起,這實在很有意思。我在家錄製我的專輯,裡面的故事都是關於我認識的人,或是我自己的感情生活,所以這真的是很私人的事。這顯然表示即使是在唱你自己,但大部份的人也會有類似的經驗。)(註二

Ben Howard這麼坦率直白的言論還真說對了!當我在腳踏車上聽見〈Keep Your Head Up〉的時候,眼淚都要掉下來。我就以為他在唱給我聽。前面我剛好經過像是雲霄飛車一樣的三個禮拜,其實說穿了沒什麼,就是心裡止不住慌亂。他反覆地唱「Keep your head up. Keep your heart strong. Keep your mind set. Keep your hair long.」,我也反覆地聽,腳踏車輪不停地旋轉,我也不停地前行。然後就跟很多那些你會突然明白一些事的瞬間一樣,我也突然發現,原來在我身體裡流淌的不只是音樂,也不只是Ben Howard低吟著對我的理解和鼓舞,而是我熱騰騰的情緒。我的歡樂和悲傷困頓都是生命,像流水一樣滾滾而來,時而浪起,時而浪落。也許我不是毫無選擇,只能靜靜地待在岸上等待被浪潮沖刷,也許我可以主動地去迎接、踩在浪上,抬頭挺胸、閉上眼睛、張開雙臂,然後和Ben Howard一樣,展開一段屬於自己的航程。想像走到這裡,我也不再覺得有那麼害怕,因為我鐵定不是唯一一個這樣冒險的人,旅行路上也不是只有我自己,還有音樂相伴、引領著我,我知道,只要我不停止行進,有一天我們就會在不遠的前方相見。

 

by Pheebs

The Lumineers – The Lumineers (2012)

by DO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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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禮拜我和短暫相識的人談到「禮物」,我們提起了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你曾經送過什麼禮物,是你覺得最珍貴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麼禮物是你曾經收過,你覺得最珍貴的?

事實上我發現這是兩個很弔詭的問題。有時候對我來說意義最重大的事物,被當作禮物,希罕地獻給我認為與之匹配的人,對方可能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有點野人獻曝的那種味道。反之亦然,我也不乏有那種時刻,當對方滿心歡喜地期待我看到禮物的那一刻會被驚喜給沖昏頭,我還傻愣愣地問驚喜在哪?所以我也曾經和其他人討論過,也許送禮這回事,實在不屬於那種可以拿來自嗨的行為。也許你應該要非常了解接受禮物的對象,你應該知道對他來說什麼禮物才是最棒的,而不是你覺得什麼禮物最棒。人生真難。社交還這麼複雜。言至於此,我收過最珍貴的禮物是一張CD,那個並不是對音樂那麼熱情的朋友由於知道我苦尋某張CD而未可得,就拜託親戚從美國找來,作為我的生日禮物。原來我真是非常直通通,不論收禮還是送禮,對我來說,音樂就是人生裡最重要的事物,所以只要我送出mixtape,那可是大事一樁。其中最最最珍貴的是我甚至曾經自行錄了片頭片尾、節錄了其他朋友們的錄音祝福,加上我心意滿點、品味絕佳的選歌,好整以暇錄製而成像是一個真的廣播節目的mixtape。

長得很帥的The Lumineers首腦Wesley Schultz在一次專訪說,他很喜歡寫詞,因為你必須在有限的字數裡把腦海裡的畫面描述出來,必須要很精確、必須要言簡意賅,同時也必須要很豐富、很有想像空間。透過短短的幾行字,就要露出深深的意味。(註一)我想那也是我除了熱愛音樂之外,特別喜歡送重要的人mixtape的原因吧!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的話,就精挑細選幾首歌表達。希望收到禮物的人,一邊聽著我安排的歌單,一邊理解我有多麼在乎我們共處的當下、以及我濃厚的情意和深切的祝福。

The Lumineers成立於2005年,一開始他們只有Schultz和Jeremiah Fraites ,也沒有正式團名,這兩個好朋友一起在紐澤西長大,一起在紐約到處表演,無奈即使是對有才氣的樂手來說,紐約的競爭也還是太激烈了,兜兜轉轉後,他們決定搬到科羅拉多州的丹佛,並登廣告找其他樂手,第一個回應的就是Neyla Pekarek,這位土身土長的丹佛女孩,以他的鋼琴和曼陀林琴聲調和了樂隊組合原本粗獷的曲風,(註二)於此樂隊也開始扎扎實實地發展了。而他們真的被大家注意則是在南國醫戀(Hart of Dixie)的第一季完結篇,該影集使用了他們首發單曲〈Ho Hey〉。後來的故事不用多說,樂迷對他們的喜愛開始從社群網路擴散,The Lumineers也一炮而紅、媒體盛贊,第一張同名專輯《The Lumineers》發行後隔年也贏得2013年葛萊美獎最佳新人和最佳美國專輯的提名。(註三

如果我是在別的場合認識《The Lumineers》,我可能只會覺得以一個新團來說,這張初試啼聲的專輯相當不錯,懇切的民謠曲風也許還會讓我想起英國的Mumford and Sons、冰島的Of Monster and Men,甚至是感覺更吟遊詩人、來自美國西雅圖的Fleet Foxes。然後,在這裏有點難為情地承認,我不確定我是否在兩個禮拜後還會對這張專輯有太多感想。的確他們的音樂很美,不過很美的音樂可是像星星一樣那麼多呢。然而The Lumineers這張專輯卻已經在我腦海裡不停迴響,每一首曲目都讓我心心念念、反覆播送。我想喜歡音樂的人一定都可以理解,細數那些也這樣強烈的歌曲,除了極少數是一耳瞬間、鼓聲一下就中,大部分其實是在你生命裡陪伴你度過難以忘懷的片刻的旋律。這些音樂,你不需要知道哪些單曲得過什麼獎,也不需要知道哪位專業樂評曾經大力讚揚,更不需要知道這是否是搖滾樂史上的名曲,你只要知道當你聽到這些歌,你會想起哪些人,會想起那些義無反顧的時光。而這樣的認知,就是老天爺給我們最好的禮物。

by Pheebs

Fat Boy Slim - You’ve Come A Long Way, Baby (1998)

by DO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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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朋友們去高雄玩的時候,奶奶家在高雄的朋友突然指著一個方向說,他人生中的第一張CD就是在那家唱片行買的。人生中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買CD、第一次談戀愛、第一次上電影院、第一次離職、第一次出國、第一次生孩子,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這個概念總是被我們斤斤計較,可能是因為在第一次做什麼事之前,我們都是缺乏經驗的,所以我們小心翼翼地做著事前的準備、滿懷著期待、侷促不安,或是更多時候其實我們沒有預備地,就迎接了許許多多的第一次。偶爾我會很不好意思,雖然生命裡的每個「第一次」都如此珍貴,但我並不總是清楚記得發生了什麼事,記憶其實不是那麼可靠,我的感動原來也不是那麼牢不可破。這個話題一被帶起,我也仔細地在散落的回憶裡尋找當初我和我人生中第一張CD相遇的場景。應該是這樣子的,那時候我已經上國中,有了差不多足夠的零用錢可以不用再屈就於錄音帶的音質;搬了家的我,和以前學校的同學相約西門町的唱片行,一邊敘舊一邊來回穿梭在CD架之間,終於買到心中盤算已久的《You’ve Come A Long Way, Baby》,專輯封面是一個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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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才知道美國的版本長得不一樣,沒有胖子,取而代之的是放滿唱片的架子,算是蠻無聊的封面。我想撤換封面的原因非常有可能會被大家認為­是因為肥胖議題在美國有點敏感。然而據說這張照片就是1983年在美國的維吉尼亞州舉辦的胖子節會場上拍到的呢,而這位小哥從來也沒被大家找出來。這真是教人遺憾,想當年《You’ve Come A Long Way, Baby》在1998年發行的時候有多夯,專輯曲目內就有四首單曲攻佔英國單曲榜前十,專輯也是英國專輯榜第一,而在紐西蘭和澳洲則分別得到第一和第二的好成績。(註一)天曉得他錯過多少版稅。

這是Norman Cook以Fat Boy Slim為名發行的第二張專輯。不過在此之前Norman Cook曾經是80年代非常當紅的小生搖滾樂團Housemartins的貝斯手,該團最紅的兩首歌是〈Happy Hour〉和〈Caravan of Love〉,才華洋溢的Cook後來開始遊走在許多不同的組合和不同的曲風之間,像是Beats International的〈Dub Be Good To Me〉、Freak Power的〈Turn On, Tune In, Cop Out〉、Pizzaman的〈Happiness〉和〈Trippin On Sunshine〉以及Mighty Dub Katz的〈Magic Carpet Ride〉和〈Just Another Groove〉。每一個他經手過的作品都非常得帥。

《You’ve Come A Long Way, Baby》得到空前的好評,也徹底把Big Beat帶到極盛;90年代中期之後的舞池裡充滿了這樣強烈的碎拍、以合成器製造出來的段落和那些一直不停重複的單句,而Norman Cook也進入了人生的另一個高峰。十幾年就這樣過去了。

這實在不是什麼很特別的故事,以偶像歌手的形象現身,再退居幕後,以闖蕩江湖的姿態把自己內在的才能和力量擠出來,做了幾個案子,結婚、離婚、和前妻復合,生了幾個孩子,成為電子樂界的一號人物,有人還失禮地說這簡直是有點樣板的人生哩。(註二)不過我也從當年的我,那個第一次買CD,硬著頭皮和朋友解釋我在聽哪門子音樂的我,成為了現在的我,有一群朋友,可以一起討論音樂、一起去聽音樂節,一起分享載點(?),一起在演唱會上跳舞,還有同樣的品味可以一起批評台北的夜店放歌都好難聽。我還從一個好學生、職場乖乖牌,成為了一個明白原來在社會上走跳就是在打游擊戰的上班族叛逃份子。我不知道我是否也會和Norman Cook一樣可以找到盡情發揮自己才情的人生道路,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不過回頭看,才發現原來每一步往前都是第一次,縱使有多少的不確定,有一件事卻一直是肯定的,那是這一路走來,音樂從來不曾消失在耳際,而我們就這樣被相伴著,毫無覺察地成為不一樣的人了,然後我也會對自己說:「You’ve come a long way, baby.」

 

by Pheebs

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 - Inform-Educate-Entertain

by DO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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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陣子我非常熱中於跑步。不特別是為了鍛鍊身體而跑,也不是有計劃性地為了參加馬拉松而練習。那是涼爽的春天,我得到夢想已久的職位、進入頗具規模的公司已經半年,可是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個性太叛逆,或是因為公司裡的意識形態太過壓抑,我竟然算是很不快樂。在辦公室的時候不被允許聽音樂,連加班也不行戴上耳機,忙碌的生活讓我無從接觸新的音樂,於是絕望的我只好在下班後轉開手機裡的網路電台,開始奔跑。與其說我是運動,還不如說我是在逃跑。這讓我覺得我可以跑脫體制的框架,也讓我明白就算好久沒有打開耳朵,我仍然擁有能夠聽見好音樂的感動。

總之這是我初識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的故事,他們是來自倫敦的匿名雙人組合。J. Willgoose, Esq.負責吉他、班卓琴(Banjo)、和其他絃樂器,以及電子樂器和Samplings(取樣),Wrigglesworth除了電子樂器之外,另外還負責鼓及鋼琴(註一)。不只團名啟人疑竇,連兩個團員的名字很顯然也不是什麼真名。

說實在90年代以降使用Samplings以電子樂器混音的樂團不勝枚舉,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在千禧年之後還可以讓我跑一跑就突然停下來的原因大概不是因為他們的音樂很chill,而是因為他們的音樂很有畫面感,我好像非得停一停不可,仔細聽聽Sample的段落都在說些什麼,仔細感受一下那些音符在背後交織了什麼鬼故事。當然這種聽起來有一點像是躲在廢棄的倫敦地下鐵鐵道的派對音樂完全是勾得我無限神往,身旁閃過車燈和其他跑者的影子,我卻好像是宇宙裡唯一靜止的人。

回家以後我仔細檢查每一個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被放在YouTube的Clip,我才發現原來他們Sample的段落都是當年政教片的元素,簡直帥呆了。

據說最早的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公眾服務廣播)一般被認為是在1927年被準備開張的BBC(英國廣播公司),基本概念是提供普遍性的服務、多元的頻道,使得不論是何種概念下的少數族群也有機會像菁英階級們一樣有得到資訊、和被啓迪的機會。由於立意如此美善,所以許多歐洲國家爭相效法,荷蘭、丹麥、瑞典等國也相繼成立公營的廣播公司。然而想也知道,在國家機器下運轉的媒體渠道,還不被一些擁有權力的達官貴人們拿來當作控制人民思想的武器嗎?(註二)又或者是說,當一個傳遞訊息的媒介被大眾廣為認可並且信賴的時候,誰又能保證接收到訊息的我們還能夠think outside the box、以批判的態度思考呢?

好險我們有藝術家。藝術作品裡面如果出現跟政府有相關的元素的時候,通常我們都會知道要反思一下,所以好險我們有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帶來的《Inform - Educate – Entertain》提醒我們不要太相信公共廣播電視服務。不過話說回來,這種帶有明顯諷刺意味、教化眾生的創作,原來他們不是第一人。80年代中期的時候像Big Audio DynamitePaul HardcastleColorbox等人馬已經幹過一票這樣的事了!(註三)雖然我也是80年代的信徒,但是大概在這樣的題材上,我更被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感動,可能是因為我們是共享同一個世代的人,可能是因為我今年(2013)在台灣有去反媒體巨獸的遊行,也可能是因為今年一直有人在問為什麼我們的公視董事會難產,也可能是因為我現在剛好到了一個生命的階段明白什麼叫做「壟斷」。壟斷是資源分配不均,壟斷是世代不正義,壟斷是勞資對立,壟斷是人民只能把票投給自己不喜歡的政治人物,壟斷是大部份的人沒有選擇的餘地。

J. Willgoose, Esq.承認他們的現場無法很完美,因為他們必須配合正在播放的影片演奏(註四),這種活生生的古今交會不是很使人興奮嗎?聲線是21世紀,Sample卻來自已經遠離了的過去。然後我們會發現,啊,過去從來不曾過去。

by Phee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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