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orrors - Night Life

by DOPM

無可避免的,現今大家主要接收音樂發行消息的途徑是串流平台,也許為了宣傳手法或是收益考量,不少樂團在正式專輯發行前就已經發了幾次「類EP」,所以在The Horrors睽違多年的新專輯《Night Life》正式推出前,幾乎一半以上的歌曲我都已經聽過。原本有點擔心聽超過半數的曲目會不會降低對《Night Life》的喜愛程度,結果專輯超乎預期地耐聽,The Horrors音樂中常見的元素,像是吉他噪音、電音取樣、渾厚的貝斯等依然存在,但在九首歌當中編排地恰到好處,化為成熟的藝術作品。

The Horrors並沒有明確解釋為什麼從上一張專輯《V》到今年的《Night Life》相隔這麼久的時間,可以推測疫情和團員變動大概是主因。在這兩張專輯之間樂團推出了以工業噪音為主導的兩張EP《Lout》和《Against the Blade》,不過結果差強人意。之後鍵盤手Tom Furse和鼓手Joe Spurgeon相繼離團,由於團員都是認真的音樂鑑賞家,一下少了兩人,相信帶來不小的衝擊。不過主唱Faris Badwan和貝斯手Rhys Webb挺過難關,兩人主導了《Night Life》的創作,在倫敦和洛杉磯進行錄音工作,吉他手Joshua Hayward和新加入的鍵盤手Amelia Kidd再增添音效潤飾,完成一張整體性極高的專輯。

首曲〈Ariel〉展現樂團融合環境音樂與車庫搖滾的技巧,在中板的搖滾歌曲中點綴不規則的電音片段和Amelia Kidd的聲音碎片,引領聽眾進入科幻感的世界中。Ariel是基督教傳統中的大天使,守護著自然界中的生物,當歌曲中的敘事者向Ariel祈禱時,人們對自然的破壞已為既成事實(「當這種感受在古銅色的光線中油然而生,祢的靈魂陪伴在我身邊」),只能尋求災難中的精神支柱。

〈Silent Sister〉和〈The Silence That Remains〉充分展示了哥德美學。〈Silent Sister〉的重拍節奏和強烈的合成器音效彷彿九零年代的Depeche Mode,歌詞「當我走在暗巷中,無法隱藏自己的身分,到達無比寬廣的水域。」,就像吸血鬼電影的場景。〈The Silence That Remains〉開頭的貝斯可能直接移植自The Cure的〈Splintered in Her Head〉,但將它轉變成一首描繪城市憂鬱地景的歌,就算一個人累積了許多歷練甚至物質回報,但與其他人之間的距離依舊越拉越開。

〈Trial By Fire〉是唯一能銜接之前兩張EP和新專輯的曲子,扭曲的吉他、工業風的躁動氣氛以及Faris全輯當中最激昂的歌聲令人血脈賁張。〈The Feeling Is Gone〉的碎拍和合成器延續了《V》或是《Luminous》的風格,雖然是一首分手道別的曲子,但Faris溫柔的聲音幾乎不帶惡意,只有平靜的接受和深刻的哀愁。

〈Lotus Eater〉絕對是《Night Life》當中最重要的曲子,The Horrors幾乎每張專輯都要收錄一首長篇史詩,帶聽眾踏上難以名狀的旅程,〈Lotus Eater〉繽紛多彩的電音節拍象徵瞬息萬變的世界,而其中的每個人都必須決定未來該朝什麼方向走,雖然在樂團筆下出自希臘神話的「蓮花食者」有點無知,不願面對現實的陰暗面,但也因此才能樂觀前行。

〈More Than Life〉就像《V》的當中的〈Machine〉一樣是一擊必殺的強勁單曲,Rhys和Faris在倫敦的Canary Wharf錄音時,覺得周圍的景象帶給人壓迫感,宛如電影《銀翼殺手》中的場景,呼應前一首歌的主題,這首歌是關於尋找生命的意義,不要輕易侷限自己。

經過作為過渡的〈When the Rhythm Breaks〉之後,The Horrors延續他們喜歡把整張專輯最洗腦歌曲放到最後一首的傳統,〈LA Runaway〉的主副歌旋律明快,歌曲速度適中,貝斯強勁,就像一首完美的New Order流行歌。歌詞非常精準地描寫自己最近的心境:

我搭機前往世界的另外一端
因為我必須要離開
但我不知道究竟想逃離什麼
當黎明破曉,夜晚的恐懼遠離
我卻難以承受
我應該留下來直視陽光嗎
你能告訴我嗎

面對世界局勢的動盪、許多地區的戰事、科技發展帶來的不確定性,〈LA Runaway〉簡單的字句濃縮了種種複雜的感受,結束之後讓人意猶未盡。《Night Life》道出當下世界帶給人的恐懼不安,在一切毀滅之前,藝術創作能帶來短暫的救贖。

by Debby

2025.3.24 American Football @ Legacy Taipei

by DOPM

能夠看到American Football完整演出他們的第一張專輯實在機會難得,樂團會重組並繼續活動也是各種未預期的情況促成。他們從來沒想過原本像是大學畢業前的藝術專題竟然廣受全球樂迷喜愛,促使Mike Kinsella、Steve Holmes和Steve Lamos在2014年重組,增加團員Nate Kinsella,並又推出兩張專輯。首張專輯發行時除了伊利諾州當地的小型場地以外,他們幾乎沒什麼表演,而因為首張專輯的長尾效應,現今他們能夠展開全球巡迴。雖然自己很晚才聽American Football的音樂,並未搭上風潮,在台灣的演出必定不能錯過。由於台灣的表演是在鄰近國家中少數沒有完售的,所以到了現場看到排隊入場的人潮感到有點驚訝,在台灣聽American Football、喜歡他們溫柔、憂鬱美麗音樂的人還是很多。

在入場前稍微擔心場地的音響品質,而開場曲〈Five Silent Miles〉也呈現不佳,吉他的高音有點分岔、小鼓的聲音太大,不過隨著表演進行聲響略有改善。樂團第一首演出的首張專輯歌曲是〈The Summer Ends〉,輕柔的吉他聲充滿情感,Steve Lamos的的小號是整場演出中收音最好的樂器,捕捉到夏天在人們年輕歲月裡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不僅代表長假,也帶來變化與轉換。如今夏天對我來說只是普通的季節,但這首歌成功地喚起了我幾乎遺忘的情緒。

根據Guan練習的心得,〈Honestly?〉非常難彈,樂團也承認這首歌的結構很不尋常,需要依賴肌肉記憶彈奏。這是專輯中比較搖滾激昂的曲子,在中段和結尾樂團展現他們的 "My Bloody Valentine" 噪音迸發橋段,在現場聽特別過癮。

Steve Lamos悠長的小號獨奏開啟了〈For Sure〉,這是當晚最令人喜愛的時刻。專輯版本中,由於主唱Mike Kinsella在錄音時感冒,他的聲音聽起來虛弱無力,這反倒讓我偏好錄音室版本。Mike的現場演唱聽起來有點不穩定,幸好這首歌很大程度上是純音樂演奏,並且有非常優美的吉他旋律。

受到芝加哥後搖滾場景的影響,樂團覺得他們必須要有純演奏曲,〈You Know I Should Be Leaving Soon〉就是其中之一。我很喜歡音樂中的空白部分,感覺樂團不必用密集的音符來填滿整首歌。〈But the Regrets Are Killing Me〉是由吉他手Steve Holmes創作的,所以它的人聲旋律與其他歌曲聽起來有微妙的不同,似乎更帶有Dream pop風格,音樂上一樣留有很多空間。

〈I'll See You When We're Both Not So Emotional〉也是專輯中相對搖滾的曲目,Mike曾提過Depeche Mode對他的影響,我認為這更多是情感上,而不是風格上的,樂團在這首關於誤解和焦慮的歌曲中融合了更多爵士、數學搖滾和獨立音樂的影響。

〈Stay Home〉和〈The One With the Wurlitzer〉感覺像是一首完整歌曲的兩個部分。〈Stay Home〉開頭迴盪的吉他聲非常美麗,這首歌緩慢地行進,逐漸引入細微的變化,最後它如同一個溫暖的擁抱一樣包圍著觀眾。現在這個時代,感覺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進行得太快,而這首歌把觀眾帶到一個事物得以緩慢進展、可以耐心等候的空間。據樂團透露,〈The One With the Wurlitzer〉的調音非常古怪,感謝幕後吉他技師的支援,讓這兩首歌能夠無縫接軌。

此時我的耳朵已經疲乏,加上第二張專輯的歌曲原本就略為遜色,注意力不禁有點渙散。然後Mike提到要演奏一些「新歌」,有多新呢?事先看過歌單,我知道他指的是第三張專輯,可能比起一二張專輯相隔十幾年,第三張專輯發行距今不過數年,真的是算新。聽到〈Uncomfortably Numb〉和〈Every Wave to Ever Rise〉很開心,但〈Doom in Full Bloom〉是聲音表現最好的,也許是因為樂器組成相對簡約,最後綿長的結尾也令人神往。

〈Never Meant〉被認為是一首emo的聖歌,最初樂團創作這首歌時,他們想融合Depeche Mode、Red House Painters和The Cure的風格,但又不想過於戲劇化。但關於青少年感情生變的歌詞怎麼可能不戲劇化呢?當我旁邊一個觀眾跟著樂團放聲大唱時,我完全能感受到他對這首歌的熱愛,那種氛圍和活力讓我想起了我在同一個場地看過的Broken Social Scene演出,當時觀眾都熱血沸騰。

位於伊利諾州704 W. High Street, Urbana的那棟兩層樓房子在演出的大多數時刻都投影在舞台螢幕上,當年樂團的攝影師朋友Chris Strong住在裡面,並拍了許多經典照片。American Football的音樂中那些難以言明的、轉瞬即逝的情感,不知何故以一棟真實房屋的形式具象化,真是不可思議。看到團員表現他們柔軟纖細的一面也很令人耳目一新,這也是American Football與其他emo樂團的不同之處,非常感謝樂團和主辦單位把《American Football》首張專輯的25週年紀念演出帶到台灣。

by Debby

The Cure - Wish (1992)

by DOPM

自從《Songs of a Lost World》發行後,除了新專輯以外也開始補聽The Cure的舊作,大概因為最近迷上討論90年代音樂的podcast的關係,聽最多的是The Cure九零年代(可能也是生涯至此)最受歡迎的專輯《Wish》。另外爬文看到不少人認為當時The Cure的Robert Smith、Simon Gallup、Boris Williams、Porl Thompson、Perry Bamonte是史上最佳陣容,所以連兩張現場專輯《Show》和《Paris》也一併聽了。

除了混音精選輯《Mixed Up》以外,《Wish》是The Cure九零年代的第一張專輯,當下勢必受到Grunge和Shoegaze風格衝擊,另外鍵盤手Roger O'Donnell離團,加上剛成為團員的Perry Bamonte團內共有三位吉他手,不少歌曲吉他地位吃重也是自然而然的發展方向。

相較於同期一樣面對要從八零年代轉型到九零年代的樂團U2、Depeche Mode、R.E.M.等等,對我來說《Wish》前半部分甚至勝於《Actung Baby》、《Songs of Faith and Devotion》和《Monster》。前四首歌曲的組合是The Cure專輯中數一數二優秀的,〈Open〉、〈High〉、〈Apart〉、〈From the Edge of the Deep Green Sea〉我覺得都能排上The Cure最佳歌曲榜單。

〈Open〉開頭的貝斯強而有力,引領多把吉他的轟鳴傳入耳道,宣示這是The Cure到目前為止專輯作品中最近似瞪鞋風格的,Robert Smith描述在派對中感到格格不入,因為酒精的催化漸漸失去理智,隨著吉他層次增厚,敘事者越來越接近崩潰邊緣,引用自Sylvia Plath日記的詞句 And the way the rain comes down hard / That's how I feel inside 為歌曲做了完美的摘要。〈High〉是一首帶著八零年代餘韻的甜美曲子,The Cure招牌的六弦Bass、美麗的旋律和不落俗套的詞句讓這首歌成為我最喜歡的The Cure單曲之一。

〈Apart〉的貝斯旋律營造出陰鬱的氛圍,Robert Smith低語及歌聲的雙聲道聽起來非常詭異,但不得不說這套編曲栩栩如生描繪出一段溝通不良的感情關係。〈From the Edge of the Deep Green Sea〉感覺不出有七分多鐘之久,一推出後立即成為The Cure日後現場演出的必唱曲,開頭重複的鍵琴聲和鼓擊幾乎有點U2的味道,之後吉他的瘋狂刷擊聽起來興會淋漓,Robert Smith也是少數能唱著虐戀的詞句而卻依然真實不做作的主唱。

比較可惜的是從〈Wendy Time〉開始專輯的氣氛突然大轉變,〈Wendy Time〉和〈Doing the Unstuck〉都不是太正經的歌,導致前面累積的情緒有點被破壞,2022年的《Wish》30週年重發版有收錄〈Wendy Time〉的Demo,其實它原本的樣貌遠勝於專輯版。大家最耳熟能詳的〈Friday I’m in Love〉比起前述的〈High〉就過於往商業化靠攏,在專輯中顯得格格不入,但長年與The Cure合作的Tim Pope所拍的MV就很有創意。

到了〈Trust〉專輯又回歸前半部的憂鬱情緒,深情的〈A Letter to Elise〉應該會被純愛小說大量引用,Pitchfork曾將其選為90年代最優秀歌曲之一,只是對我來說還是太甜膩了。專輯中情緒最激烈的歌曲〈Cut〉據說是關於創始成員Lol Tolhurst因為酒精成癮以及音樂上無貢獻,而在《Disintegration》時期被逐出樂團一事,雖然歌迷對〈Cut〉當中The Cure如此外放的表現評價兩極,但個人認為也算是個不錯的嘗試。

〈To Wish Impossible Things〉讓我想到Moose或Blind Mr. Jones的慢板情歌,當然Robert Smith的歌聲比起瞪鞋團主唱更令人難以忘懷。最後一首歌〈End〉就演奏來說有點像Pale Saints的歌曲,Robert Smith唱著成名帶來的迷失、痛苦,就算是搖滾明星常遭遇的課題,他唱的 Please stop loving me. I’m none of these things 特別讓人心痛。

整體來說《Wish》因為單曲過於流行,專輯中間風格驟變,就算銷量極佳現今也不是大家最推薦聆賞的The Cure專輯首選,但其中還是有不少好歌,且捕捉到九零年代初期的時代精神。當年乘勝追擊發行的兩張現場專輯《Show》和《Paris》也值得一聽,前者能彌補《Disintegration》錄音室版本吉他較少、鼓機感太重的缺憾,後者有幾首《Seventeen Seconds》的歌曲都能替代原本有點空蕩的專輯版。《Show》另外還有影像紀錄,像Depeche Mode的《101》一樣鏡頭捕捉到當年歌迷的模樣,非常有趣。表演本身可以看出樂團這種燃燒生命的表演方式已經到了極限,預示了《Wish》結束後,樂團又會經過一次陣容大換血,難以再次完成偉大作品,直到今年的《Songs of a Lost World》。

by Debby

Loma - How Will I Live Without a Body

by DOPM

作為一張討論生死的專輯,《How Will I Live Without a Body?》是個發人深省的標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竟然是AI的產物。老牌音樂人Laurie Anderson邀請Loma試用以她的作品訓練的AI模型,於是Jonathan Meiburg提供了幾張相片給AI,產生兩首詩的部分詩句被使用在〈How It Starts〉和〈Affinity〉這兩首歌中,其中 "How Will I Live Without a Body?" 特別能捕捉到Loma團員彼此漸行漸遠的狀態,而成為專輯的標題。疫情過後,在Emily Cross的提議下,團員們在英國重聚,在她工作的臨終陪伴所克難地錄製了整張專輯,經過Dan Duszynski的製作下聲響清晰,不但納入自然界的聲音取樣,也充滿了如同在室內空間錄製的親近感。

〈Please Come In〉低微的開頭、〈Arrhythmia〉略帶焦躁的節奏以及〈Unbraiding〉和〈I Swallowed a Stone〉緩慢的曲調各以不同方式揭示悲傷的面貌。〈Unbraiding〉聽起來像是Shearwater的歌曲搭配女主唱,清透的鋼琴聲與Emily Cross平靜的聲音令人動容,曲末加入的吉他聲響、隱約的弦樂和團員的和聲實在美麗至極。Emily Cross的聲線在〈I Swallowed a Stone〉特別出色,在極簡的配樂中,她的聲音平穩不帶一絲矯情,展現出類似Low音樂的空寂神韻,以下悲痛的詞句,用平和的表達方式反而更給人情感衝擊。

我吞下淹沒摯愛的石塊
踏上道路
夜幕猛然落下
宛如冰冷湛藍的海浪

專輯從〈How It Starts〉開始開始起飛,它可說是我今年聽過最感人的歌曲,開頭華爾滋節拍的琴聲散發出前幾首歌都沒有的溫暖感受,即便歌詞帶著失落與遺憾,充滿空間感的合成器聲響和Emily Cross昂揚的歌聲都傳達出能夠更深刻認識一個人的可能性。不論這些詞句是不是AI產生,已經成功捕捉到難以言說的模糊情感。

信念是如同天氣般的韻律
能夠指名、感覺到你
遙遠的鐘聲在我心中響起
慢慢地逐漸微弱
我知道這不可避免
卻不願意相信
燒掉床鋪
揉揉眼睛
於是事情又繼續開展

〈Dark Trio〉這首純音樂間奏曲讓聽眾緊繃的情緒稍微獲得紓解,接著〈A Steady Mind〉終於不那麼沉重,躍動的合成器和積極前行的貝斯描繪出Loma最像The School of Seven Bells的時刻。〈Pink Sky〉的律動節奏撫慰了先前的無盡悲傷,感覺如果由Guy Garvey來唱這首歌也很適合。〈Broken Doorbell〉是昂揚奮起的史詩歌曲,在專輯中唯一讓我覺得Emily Cross的聲音太微弱,如果Jonathan Meiburg的聲音會更有自信地穿透陰雲密布的琴聲,獲得情緒的釋放。

如果Loma有自己標誌性的創作風格,那就展現在〈Affinity〉和〈Turnaround〉當中,前者在氣氛詭譎的合成器和吉他間,由Cross和Meiburg合唱,創造出魔幻的空間讓人沉浸其中。結尾的〈Turnaround〉主要只由木吉他和Cross樸實的聲音組成,令人想起他們前幾張專輯那些優秀的不插電歌曲。

《How Will I Live Without a Body?》展示出Loma在有限曲風中的創作深度,揭示出團員處理生命開始與消亡難題時,個人私密的體驗,並用美麗優雅的方式呈現。專輯如同一本攝影集,其中的照片朦朧詩意,讓平凡的時刻因為表現手法而變得獨特。

by Debby

Elbow - Audio Vertigo

by DOPM

Elbow的上一張專輯《Flying Dream I》是我當年最鍾愛的作品之一,原本以為團員們隨著年齡增長會繼續推出比較寧靜的創作,隨著單曲〈Things I’ve Been Telling Myself For Years〉和〈Balu〉的發佈,展現出團員依然能炒熱氣氛,並透過多元曲風的融合和別出心裁的敘事角度打動樂迷。

雖然主腦Guy Garvey是鎂光燈焦點和Elbow的靈魂人物,造就《Audio Vertigo》的重大功臣可說是鼓手Alex Reeves和貝斯手Peter Turner。在前鼓手Richard Jupp離團後加入的Alex Reeves終於成為Elbow的正式團員,首次參與創作,他在開場曲〈Things I’ve Been Telling Myself For Years〉的細膩鼓聲的細膩鼓聲達成精彩的開局,另外在單曲〈Balu〉充滿異國風情的敲擊使這首歌立刻捉住聽眾的注意力。貝斯手Peter Turner在上一張專輯的〈Six Words〉等歌曲就已經扮演關鍵的角色,而他在〈Lover’s Leap〉、〈Balu〉、〈From the River〉中搶耳的貝斯都為歌曲增添了神秘氣息。《Audio Vertigo》節奏組的強化有時候讓我感覺像在聽Doves的專輯,表現出曼徹斯特樂團善於結合奮進的節拍、廣袤的音場和私人感情的特色。

Elbow音樂中的豐富元素和發人深省的詞句還是他們的音樂最大的魅力所在。〈Things I’ve Been Telling Myself For Years〉在放克和華麗搖滾元素中,Guy Garvey敘述他回憶年少輕狂時的歲月,「當然我要活到96歲,重建福利國家」或許仍然是他的夢想?

「殉情」一直是Guy Garvey很感興趣的主題,在〈Lover’s Leap〉中他用黑色幽默描述這種劇情時常在影視媒體中被過度使用,拉丁風情的鼓聲和合成器的運用使得這首歌一開始就引人入勝,副歌的 Shake / Shake / Spray Our Names / Where We Land 可以想像現場表演時觀眾自然而然地加入合唱,歌曲最後的溫柔收尾「沒有任何一個在世的藝術家能夠捕捉到你的眼睛」非常唯美。

專輯中有幾處插曲無縫銜接到較長的歌曲是之前比較少見的,收錄團員談話聲的〈(Where Is It?)〉或許是為了襯托 〈Balu〉,使它出場時更有現場感及份量,〈Balu〉歌曲中令人心碎的異國女子並不是多創新的主題,不過搶耳的合成器、厚實的節奏組和琅琅上口的旋律,讓這首歌和專輯後段的〈Good Old Mexico City〉都成為Elbow繼〈Grounds For Divorce〉後最激昂的單曲。

〈Poker Face〉與〈Knife Fight〉的組合則有故事的延續,前者在低微的旋律中,敘事者自述當年的銳氣已經被消磨,能夠無動於衷地度日,但〈Knife Fight〉提及他親眼目睹在伊斯坦堡的街頭械鬥,勾起曾與人劇烈衝突的不快回憶,希望日後再與人爭執時能夠透過酒精潤滑,避免傷害再度發生,Elbow大概是少數能將浪子回頭主題處理得如此優美的樂團,最後的團員和聲 Hallelujah buy us a pint 就像在電影中看到衝突事件化解時立刻令人安心。

〈From the River〉是Elbow作品集中常見的療癒結尾歌曲,和《Giants of All Sizes》中的〈Weightless〉一樣是寫給Guy Garvey的兒子Jack。歌名忍不住讓人不禁聯想到R.E.M.《Automatic For the People》的最後一首歌〈Find the River〉,這兩首歌的主題恰巧相互呼應,都是老一輩鼓勵年輕世代勇敢追求美好的前景,不過Michael Stipe的歌詞比較抽象詩意,Guy Garvey的歌詞更私密,河流與「清晨的噪音和聲」(指工廠)都是他住家附近的景象,他期望兒子成長過程中遇到挫折時不要喪志,因為失敗的經驗反而會豐富他的人生。《Audio Vertigo》是Elbow近期長度最精簡的專輯,但〈From the River〉美好的旋律、搖擺的節奏和畫龍點睛的琴聲,讓這張專輯在搖滾與抒情之間找到絕妙的平衡。

by Deb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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